第 38 章(1 / 2)

赵小宝吃完红糖鸡蛋水,慢悠悠去了仓房。

赵老汉已经收拾好,她一进门,就被指挥着把打拌桶收去了木屋小院。

本来可以直接丢到地里,这样更方便省事儿,但赵老汉不乐意,那可是打拌桶啊,此桶一问世,就代表要秋收了,他说啥都要亲自拖去田里,这是丰收不可或缺的一环。

赵小宝不知她爹的小心思,他让干啥就干啥,特乖巧。

孙氏把家务活干完,拿过屋檐下的背篓,见赵小宝在院子里和小狗崽玩闹,扭头对不知何时去了主屋的赵老汉喊道:“爹,我进山挖春笋了,你看着些小妹。”

“行,你去吧。”赵老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孙氏推开院门,两只母鸡见缝插针就要钻出去,她忙反手关上院门,从前院绕上了山坡。

娘和六个小子吃完朝食就进山去挖春笋了,大嫂二嫂回了娘家,家里就她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挖完笋子还要赶回来做午食。

赵老三一早就跑没了影儿,估摸也是进山去砍柴了,他还喜欢满山转悠下套子捉野鸡,出门揣上几个饼子,在山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今儿这么忙,他半点不能搭把手,孙氏想到他就生气,寻思晚上要好生收拾一番。

赵老汉给自己换了身夏日穿的汗衫,两条精壮的胳膊像被熏出来的老腊肉,黝黑泛着红,他坐在小马扎上挽起裤腿,连草鞋都脱了,一切准备就绪,冲着在院子里追着小狗崽玩闹的赵小宝喊道:“小宝,快来,爹准备好了!”

赵小宝晓得她爹要去神仙地割稻子,闻言丢下围着她双腿打转的小狗崽,哇啦啦叫唤着冲进屋:“爹,小黑子咬我裤腿。”

“它拿你裤腿磨牙呢。”见小黑子跟着跑进屋,一双清澈又略显愚蠢的狗眼直勾勾普望着他,赵老汉想了想,还是把它赶了出去。不顾它摇着尾巴嗷呜嗷呜奶声奶气叫唤,他把房门紧紧关上,扭头对闺女仔细叮嘱,“小宝,待会儿你娘回来,你就偷偷告诉她爹去割稻了,你娘晓得咋和家里人说。”主要是防王金鱼那娃子,脑子和他们就不是一个长势,聪明的不像话。

照以往的习惯,他们应该等到天黑后,家里人都休息了才去神仙地干活儿,但想着那三亩金灿灿的稻谷,赵老汉实在心痒难耐,根本等不到天黑,更别说等那两个不孝子回来。

他是老子,必是要头一个割稻!

“嗯嗯。”赵小宝乖乖点头。

“你不要出去耍,就在家和小黑子玩儿,等爹给你割稻子打新米,让你娘第一个给你熬粥喝。”赵老汉说完,一脸期待地伸出手。

赵小宝握住他,门外的小黑子叫唤地更厉害了,它感觉自己的狗鼻子出了问题,咋少了一个味儿呢?

它一个劲儿刨着木门,奶牙龇着,冲着屋里汪汪叫唤。

“小黑子不要刨门,刨坏了当心娘回来打你!”赵小宝小跑过来轻轻推开屋门,伸出个小脑袋往外看了看,见没人,这才挤出身子,然后反手把屋门关严实。

她蹲在门口,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唬着小脸教育道:“伸出狗爪,不听话的小狗要挨打,老实伸出来,我保证打轻些。()”

“橬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小黑子矮墩墩的身体像是一块灵活的抹布,眨眼间就冲上来叼住了她的裤腿。

“好哇,你不听话伸爪,还敢咬我裤腿!”赵小宝生气了,冲过去就要抓它,一人一狗满院子跑,闹腾家里的母鸡咯咯咯叫唤,展翅一个劲儿扑腾。

赵老汉整个人四仰八叉摔到了打拌桶里,好悬他反应及时手忙脚乱把镰刀扒拉开,不然一个不注意一屁股坐在上头,怕不是稻没割上,自己反倒成了被割的“稻”。

“爹不就是没带你去村里开大会,咋恁记仇呢!”赵老汉哀嚎,撑着打拌桶的边缘试图坐起身,结果前头没个支撑,直接连人带桶倒了个面,在地上摔个大马趴。

出师未捷身已半死不活。

尽管身体遭受了一点小小的磨难,但期待紧张喜悦的心情依旧,赵老汉爬起来,把竹耙子等除了镰刀和凉席外的一应小物什一股脑全丢在地上,他双手握着打拌桶微微一使力就扛了起来。

一手握着镰刀,单臂扛着打拌桶,五旬老汉昂首挺胸朝着田里走去。

自然是从离悬崖最近的那块田开始割,赵老汉把打拌桶丢地上,下田先割了一把稻子,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这是他要拿去木屋挂着的“头稻”。

不但可以当做纪念,还可以和儿子们吹牛,神仙地里的三亩稻,是他赵老汉开的镰!

他要把头稻完好无损保存下来,以供当代子孙瞻仰。

赵老汉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整个人斗志昂扬,他一双大脚扎根在田里,弯下腰,割稻的架势已经摆好,然后伸手大掌抓着一把稻杆,一镰刀下去,嚯,那声儿美妙的犹如天音呐。

真是形容不出来的好听。

赵老汉嘴里哼着调子,哼哧哼哧埋头苦干,庄稼老把式干活儿,无论是挥舞着锄头垦地,还是握着镰刀割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被好生磨过的镰刀锯齿都泛着光亮,刀身把手处缠着粗布,粗糙的宽大手掌握着它,一刀下去,细齿磨着稻秆,发出一声似清脆又似沉闷的声响。

被天音围绕的赵老汉,就像只身躺在粮仓里,浑身上下都被幸福包裹着。

不过片刻,田里便空旷了一角。

赵老汉感觉自己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忘了拿汗巾了,他直起腰,干脆把汗衫脱了丢田坎上,黝黑泛红的老腊肉皮肤好似被抹了油,一滴又一滴看不清的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到脖子,又顺着胸膛浸在裤腰里。

又割了小半时辰,他把镰刀一丢,去把打拌桶拉到田里来,再扯出竹席,一个人费了老大劲儿绑好三个面,保证打禾时谷子掉不到田里去。拾掇完打拌桶,他看向旁边摞得高高的谷子,思考着自己是一边割稻一边打禾,还是自己只管割,把打禾的活儿留给大山他们?

他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干

() 完三亩地的活儿,在小宝面前吹嘘他还能割十亩地的稻,那纯纯是欺负娃子啥都不懂,一个壮劳力从早上起来开始干,干到傍晚收工,厉害些的一天一亩半顶了天,第二日还会累的下不了床,若是自割自打,一天割五六分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今还好,神仙地里还是春季,若是在外头,金秋八月太阳毒辣的很,正午和下午那段时间得在家歇凉,只有清晨天不亮开始干,傍晚太阳下山了才能抓紧时间割,甚至夜里得打着火把打禾,睡觉都是在晒谷场喂蚊子,得守着谷子呢。

赵老汉寻思自己边割边打不但费事儿,还累得慌,宁可干一种活儿,也不能换来换去,杂不说,还觉得活儿永远干不完,忍不住心生烦躁。打定主意,他把手头的稻子放回去,捡起丢在一旁的镰刀,像头勤劳的老黄牛,缓慢蚕食着金黄色的稻田。

今日的神仙地也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豆大的汗珠砸在田里,赵老汉手掌宽大,愣是割三把才放一回。他的身后,割下来的稻谷高高摞起,随着他的移动,稻堆像是不规则长在田里的小山包,东一个西一个,看着十分喜人。

“不晓得神仙地有没有雷阵雨,这几日可千万不能下雨啊,咱只能割不能守的。”割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赵老汉累得不行了,从田里出来,跑到小溪边喝了两口溪水,坐在田坎上休息时嘴里忍不住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