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不写名字单记录你的去处和原由,如果那样写,我觉得恐怕得提到你娘,而且那边估计也不会说你娘半句好话。你这么孝顺,肯定不能同意他们这么做,对吧?”
“但那头呢,我估摸着人也不愿意就这么一直空着,总得有个交代啊。但你说要是两边族谱都写上去…太不像话,我们骆家的祖先不得跟你那头的祖先在底下打起来啊?”
骆常胜脸色再变,他两手无意识的来回交叠,显示了他内息的慌张和坐立不安。反应也慢,赶紧摆手:“不会不会……”
但解释的语气却听着有些没底。
骆常庆扫了眼骆常胜,直觉上认为他的反应有点不太正常。
他一怔,突然想到某种可能,不会已经上了那边的族谱吧?
呵!
还真是…他两辈子都没意识到还能玩这样的手段?
廖春华脑子里也嗡了一下,她看向骆常胜,厉声质问道:“你也上那头的族谱了?”
“没…没、没啊娘!”骆常胜没来由一慌,骆德康这老不死的知道多少?
廖春华却不信,她再次大声质问:“你是不是上那头的族谱了?啊?”
“你跟小峰哥俩一样吧?要是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们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就打算两头都占着是不是?”
廖春华气得哆嗦,老大这么做真是…她走出去都得让人戳脊梁骨。
她以前咋没发现老大会是这种人呢?
“行了他婶子,咱也理解理解常胜,毕竟是血脉至亲,这种事啊,拦不住,咱也不拦。”骆德康劝了句廖春华,接着说这件事,“常胜呢,可能太忙、也可能是一时糊涂,忘了跟咱商量了。这孩子我觉得…他不应该是耍我们骆家玩,我们这么一个大家族呢,他真这么不知好歹,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是不是?”
骆常胜光附和:“是是,我确实一时糊涂……”
骆德康说话不疾不徐,但也不留情面,意思就是把骆常胜‘请’出去,最后道:“我跟族里他们说了下,你咋着说也是工人,有名声有脸面,咱们就不公开处置了。这件事呢私底下理顺清楚,一会儿你跟我去祥成叔家走一趟,之后咱再去开了祠堂,我带着你给骆家祖先磕个头,你要走了,总得谢谢这些年他们对你的保佑,这不过分吧?”
骆常胜现在浑身冒汗,心里七上八下,下意识的点头:“不过分不过分!”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挣扎。
“你瞧,好聚好散这不挺好的么?”骆德康一摊手,看向廖春华,语重心长地劝,“不用吵,也不用骂,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还是那句话,拦不住。”
“人家能给刘美青弄个工人,你们谁能?所以啊,谁也拦不住。”
骆常胜只恨不能找地方钻进去。
这个老狐狸!!
可都到这份上了,再去说有些没的也不起啥作用,索性硬着头皮听,咬牙发狠,行,走就走,真当他没去处呢!
往后日子长着呢,今天把他撵出去,咱倒要看看骆家以后能好到哪里去。
骆德康说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招呼:“行,那咱先过去,早办完早利索,常胜心里也踏实。”又招呼骆常庆,“常庆你也跟着……”
骆常胜也没脸待,他觉得腚底下一层刺,光惦记着赶紧走,赶紧办完回去,往常面子事最全的他都忘了跟他娘打个招呼,站起来说走就走,都没注意到背后廖春华那心寒至极的视线。
骆德康注意到这一点,微微摇了摇头。
骆立春还是大气不敢喘一口,她还觉得恍惚呢,等屋里安静下来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冯亮:“咱大哥这是…同意了?”
冯亮白了她一眼,不同意能咋?骆家族里的事他丈母娘说了都不算,骆常胜不同意有个吊用?
当着丈母娘他没好意思说:撵出去了,将来他死了骆家祠堂不会有他的牌位了!
只婉转地道:“他大舅自有去处!”
骆立春没听出话里的讽刺,还点点头呢,感叹道:“是啊,有祖宗肯 定得认回去。”认回去不也还是她大哥,她娘的儿子吗?
她理解不了骆家族人知道消息后那种被人耍了的气愤;也理解不了她娘心里的那根底线。
她觉得这都不叫事儿!
廖春华满肚子的火跟气没处发泄,可算又逮住了,伸手抄过笤帚疙瘩照她脑袋上就抽下去了:“我叫你认回去、认回去、认回去……”
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也找个祖宗认出去吧,小时候我就不该让你哥带着你,好好的一个闺女让他带成了朝巴。”
“啊——娘你干啥啊?”骆立春赶紧拨拉,躲开后道,“我说得不对啊?你不乐意我哥认你倒是拦着啊,你拦了吗?”
“我稀得拦他,早滚早好,滚越远越好。”廖春华骂着骂着眼圈就红了。
冯亮赶紧拽了骆立春一下,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一直到午饭摆上桌,骆德康跟骆常庆才回来。
骆常胜没回来,他直接回县城了。
骆立春这回倒是吃上肉了,但食不知味。
骆常庆在饭桌上跟骆德康提,他想把那个岗位卖出去,让骆德康帮他在骆家族里问问。
“不是,你不去啊?你不去顶班啊?”骆立春急了。
骆常庆不要不是还有她吗?卖啥卖,把岗位让给她不就行了啊!
“不去,我走街串巷的活儿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上班?”骆常庆道。
“那你给我啊!常庆,你要是要,有咱爹的话我没法说,我争不着;可你不要为啥就不能给我呢?”骆立春眼巴巴地道。
骆常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给你干啥?那是爹的东西,咱爹走的早,咱娘跟他一辈子了都没享上啥福,我寻思着咱都别要了,卖上一份钱给咱娘,她吃香喝辣享享福,就当给咱娘的养老钱了。”
廖春华一怔,她都没去想那个岗位该咋安排。
光觉得小儿子委屈了这些年,那岗位该是他的,他愿意咋安排咋安排,自己绝对不掺和一个字。
没想到小儿子最后念的还是她。
心里那个滚烫哟。
骆德康也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
庞大娘也道:“还是常庆孝顺!”
骆立春:……
所以,她不能争了,再争就是不孝顺。
这年头,一个工人名额还是会让大家挤破头去争的。
骆常庆卖岗位收钱收的心安理得。
他知道这单位将来会破产,但也是十年以后了。
哪怕你明确的告诉对方,买这个岗位只能捧十年的金饭碗,他们也绝对会答应。
除了岗位,还有个城镇户口名额呢!
骆立春来一趟,就是挨顿打,吃了顿饭,见证了一个金饭碗从她面前飘过,连往她手上落都没落,就飘走了。
到家后才反应过来,问冯亮:“你说他小舅会卖多少钱?”
冯亮神情才恍惚,他满脑子都是骆常庆记的那张纸,随口道:“我哪知道?”又道,“以后别惹他小舅!”
“我都不稀得搭理他……”
冯亮:“你知不知道他小舅拿出来的那张纸上写的啥?”
当然,问也白问,摆她脸前头她也不一定能把字都认下来。
冯亮索性说了一遍,最后道:“他小舅是把他大舅看透透的了,你就不信我,我都说你几回了,跟他大舅保持距离,要不然他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
“他大舅真是个奸的,你就不信。”
说完他福至心灵的眼睛亮了亮,开始思索,一边思索着一边跟骆立春道:“小春,我也来猜一猜……”
骆立春不知道她该信还是不该信,但是几天后她见到了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的骆常胜,骆立春激动地喊了声大哥,才想问问他那边咋安排,以后咋办。
还没等问,就见骆常胜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还以为你咋着也是常庆的亲姐姐,他就算不要那个岗位也会给你呢,没想到他宁肯巴结骆德康也不愿意给你这个亲姐姐。”
骆立春就觉得自己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