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旁边拖过来一袋子打开倒到地上,连同今天的这些一起开始整理。
先把大团结挑出来,数个一百张一摞,拿毛线捆好,码到旁边。
地上这些剩下的大团结要是凑不够一百张,就挪到一边,再整理五元的,随后是两元的、一元的,再就毛票和成分的。
要是精力够呢,就再倒出一袋接着整理,精力不足就去洗洗睡。
整理了一个多小时,骆常庆打了个哈欠,把没弄完的装回袋子里,将分好的也装起来,想存银行就抽空分批存上一笔,不想存,也去把零的兑一兑,兑成大团结好打理。
次日他就没让老娘带羽绒服,但是给了她一本本子和笔,如果有要的,让人家写上姓名和哪个村的,到时候他去送。
送的这个也会按五元一件给她结账。
卖完了也不用等他,他晚上不一定回来。
廖春华道:“行,那我省事了,可有些字我不会写啊,要是人家也正好不会写咋办?”
“写替换字,实在不行找人帮着写。”
“那行!”廖春华上一批裤子和皮靴,骆常庆还给了她五十件节约领,跟她说好价格,卖一件能挣三毛。
老太太还看不上一件才挣三毛的节约领了,但是一听小儿子说他昨天卖了一千多件,廖春华一时没算过来这账,可也知道卖上这个数也能挣不少。
“你这是给了我…五十件,我要是全卖了能挣……”她使劲扒拉了半天,才‘哟’了一声,顿时笑了,“这不也能挣个十来块啊?”
“可不呢,五件一组给人家便宜五毛,我还是按三毛一件给你。”
廖春华乐呵呵地同意了。
但是瞧着小儿子车上没东西了,就只有给她的这些,还道:“你那里没货了啊?这不没鸭绒服了?”
骆常庆面不改色地扯:“有,我今天就去津店现提,就算昨天邢友民不来,我今天也得跑趟津店,人家发火车站上了……”
廖春华就赶紧催着他走,可别再丢了。
骆常庆还是按老办法去了津店,提上东西去了黄师傅家。
黄师傅这两天接了个五斗柜的活,正在屋里忙活着,瞧见骆常庆进来,顿时笑道:“你挺麻利啊?这是连夜坐车来的啊?”
“没有没有,我正好在老家,昨天我媳妇往村里打了个电话,今天早上就坐车过来了。”骆常庆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黄师傅的小徒弟,黄师傅拿鼻子一闻,就道,“咸鱼?”
“对,我去外头进货,从外头买的。你家里肯定不缺这东西,尝尝人家别的地方做的,看看咋样。”骆常庆笑道。
黄师傅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说的…谁家不缺啊?这可是好东西,我还真稀罕这一口,就不跟你客气了。”
但是小徒弟告诉他还有烟叶、茶叶和新鲜的鱼,黄师傅道:“你这…见外了啊,我是图你这点东西啊?”
骆常庆哈哈笑着跟他逗:“烟叶不稀罕?茶叶不爱喝?不稀罕我拿走!”
“哈哈哈,带进来就拿不走了。”黄师傅也乐。
跟骆常庆说了两句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抽了根烟,才跟他说打听着的院子的情况。
宅子是祖产,位置按市中心来看的偏西北一些,黄师傅是觉得那位置不好,有点偏了些。
骆常庆却满意地不得了。
齐家村啊,这时候是不起眼,十五六年以后再看。
那边他去转过,当时他咋没打听着有要往外出售的院子呢?
“除了我说的齐家村,还有一处地方……”黄师傅瞧着骆常庆,摇头笑叹,“就是你以前住的那户。”
大崖村张金水家。
案子结了,院子也解封了,可张金水两口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住。
不光不会回去,还恨不能跟那边脱离关系。
就想把宅子卖掉。
尤其是刘翠云,说整天做噩梦,只要一想到家里的宅子出了人命案,就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张金水也是没办法,就托了人问,可谁要啊?这院子已经成了凶宅,有几个不忌讳的?
价格一降再降,从一千出头,降到八百了,也没有人问。
骆常庆听黄师傅说完,也笑着叹了口气,那宅子他不想接。
他在乎的不是凶宅不凶宅,甭管是不是凶宅,房子买来又不是为了住,能租就租出去,租不出去就放着,等城中村改造。
只是不想跟张金水两口子打交道了。
“走,咱去看看齐家村那户。”
只要确定是祖产,能把手续办全就没问题。
院子还挺宽敞,跟石安村的老宅差不多了,五间房子,土坯的。
这院子里住的老人去世一年多了,家里三个儿子是等着上完了周年坟才打算卖掉。
上回骆常庆来打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个打算,自然也不会往外放消息。
前段时间才商量这宅子咋处理,甭管给谁家,另外两家都不会乐意。
想要得掏钱给另外两家补偿,谁也不干,这才打算出售,也才往外放的消息。
兄弟多,骆常庆办手续的时候也格外谨慎,要求每个人的字都签全了才行,不光有村里的证明,还找了周围的邻居当见证人,都签了字。
他是怕将来出现些有的没有的的牵扯。
宁可这时候麻烦一些,搭上两条烟几包茶叶,手续也得弄全一些。
哪怕在外人看来觉得没这个必要,他也得弄完善了。
院子的价格也比省城的房子便宜,一千二。
忙活了大半天才弄利索,他在津店这边就多了处院子。
等人家交了钥匙,骆常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把锁一换,等着明年开了春,他把院子收拾收拾,租出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敲开了邻居的门。
这人就是给他作见证的人之一,叫齐忠良,掏出一块钱拜托他帮忙看着点院子,也不用照料,就是如果有啥事,帮着发个电报。
齐忠良不要这钱,他都不好意思了,就是帮忙做个见证,人家给了他一条烟一包茶叶,说啥也不要,热情地道:“不能拿不能拿,院子你放心,我看着,有事一定给你发电报,这钱不能拿……”
“发电报的钱,先预支,我不能让你垫钱啊是不是?”
齐忠良推让不过,只好收下了。
骆常庆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骆常庆就骑车去了百货商店附近的路口上,开始摆摊。
黄师傅没等骆常庆办手续,他见两头里都满意,开始商量价钱和办手续的事了,就先回来了。
家里还有活呢。
结果到家的时候大崖村的李拥军在,小徒弟说他跟骆常庆前脚走,李拥军后脚就来了,让黄师傅给他打几个凳子。
加上他也看见骆常庆了,瞧着像,就问了一嘴,小徒弟也没觉得这事有啥值得保密的,就跟李拥军说了骆常庆托他师父帮着看宅子、买宅子的事。
因此黄师傅一进门,李拥军就问这个事。
的确没有啥值得保密的,况且买宅子还算喜事呢,黄师傅就道:“对,小骆从齐家村买了处院子。”
至于多少钱,他就没说了。
李拥军直咂舌,道:“还真看不出来啊,他家当时是卖…卖苹果来对吧?后来卖菜,我还听村里谁说,见着他卖解放鞋还是啥来着。真是没想到啊,人家都挣下一套宅子了。”
黄师傅笑道:“小骆多勤快啊,见天的不闲着。”
“是,是!”李拥军抽着烟,就说起胡同里的事,“你说那个张金水,让小骆一家住着多好?就算想卖都能就地卖了,这倒好,草他娘的,弄的整条胡同不安稳。”
他弹了弹烟,又感叹:“也是命,黄师傅你说是不是命?”
“小骆住就好好的,小骆一走,那宅子就出事了。张金水他老婆还说是骆家方的她……”
黄师傅赶紧摆手,啐了一口:“别听她瞎说,跟人家啥关系啊?小骆都搬走了还扯着人家说事,有毛病。”
李拥军家以前对骆常庆家也不是很看得上,外来户就是他媳妇喊的。
结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整条胡同的人晚上都不敢在胡同里走,都开始念骆常庆家在那儿住的时候有多好多好了。
李拥军他媳妇也不说骆常庆家是外来户了,直念叨:“他们不搬走多好!”
跟黄师傅这里定好了凳子,回到家少不了提一嘴:“以前在张金水家住的那个骆常庆,我今天看见他了。你猜怎么着?人家现在骑着三蹦子,还在津店买宅子了。”
他媳妇一愣:“他家在这边买宅子了?骑三蹦子还是三轮车啊?三蹦子是三蹦子,三轮车是三轮车,他开始拉人了吗?”
她其实想说的是机动三轮和脚蹬三轮。
“三蹦子呢,我能分不清吗?”李拥军思量着吸冷气,“卖东西这么挣钱吗?”
刚在街头停下的骆常庆要是听见了,肯定得回他一句:是真挣钱,挣到数烦了的那种!
文霞几个姐姐家还真卖力气,来这边逛了好几趟,有问的就宣传,比昨天在县城听的还直接。
他把车子停好,东西还没往外摆,就有人过来指着他身上穿的黑色鸭绒服问:“同志,你这鸭绒服是从哪买的?这两天我看见好几个人穿这个了,问人家,人家说从省城捎回来的,叫鸭绒服,咱这边好几个百货商店都没有啊……”
骆常庆打开车门掏出一件,笑道:“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