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能够忍受的时间还剩多少,师恩的死像是一根烧断的弦,再也无法复原。他永远见不到她了。
很痛,有火在烧他,灼热的火舌舔舐掉了师恩,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是他,被蒙在鼓里一无是处的他。
他太恨了。
实在是太恨了。
恨到他想失控把所有人都杀掉,恨到抓狂、恨到崩溃江馁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被滚热烫伤,反复灼烧着,借此刺激他曾经遗忘过去的大脑。
他不能忘,
所以他应该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罪魁祸首的眼前。
……江馁冷冷地平视着不远处的展柜,上面每一个玻璃盒子里,装的都是不同的四肢或者内脏。
每一个都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嘴唇微张,一个词汇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
“Dusa.”布锐斯叫出了他的名字,就像刻意的,又带着捉弄,跟他退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江馁捏紧了拳。
他情绪动摇得太厉害,五指指尖嵌入皮肉,鲜血淋漓的伤口反复愈合、重复。
omega死死盯着他,瞳孔深处那一抹冷意被他巧妙地藏了起来。
布锐斯就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神态变化一般,摊出手,将那个吊坠平放在手掌上,递过去:“这个你拿着。”
江馁心中一动,微微眯起眼,没有急着拿回去。
“你给我?”
“这是你送师恩的东西,当然要给你。”布锐斯笑道,“怎么,你是听到什么关于我的不好的传闻了吗?这可真令人伤心。”
江馁沉默了一瞬,低声说:“J说,你会拿这个要挟我。”
实际上并没有说,J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关于这个东西的任何一句话。
布锐斯当然不知道这些,闻言确实也没有感到惊讶,反而颔首:“你说的他啊,或许是因为他在训练时,总是不如你的缘故吧。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想点歪点子了。”
江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摩挲着手里的吊坠。灰蓝色的眼眸里蓄积的所有情绪没办法得到释放,却在见到这个小小的媒介时,争先恐后地挤入大脑。
他的眼睛红了。
布锐斯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拉他,却碍于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Dusa.”
“……”
“当年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点时间来谈谈。”
他尽量把声音放轻,放温柔,就像是生怕惊吓到眼前的人一样。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再开口时,江馁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发哑,明明没有流泪,却好像刚刚经历过大哭一场的人一般,悲伤、沉郁。
“那至少让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
布锐斯叹息着说:“师恩的死,我阻止过的。”
……江馁终于有了动作,只是动作非常微小,像是泡了水已经生锈的铁链,连扭动一下脖颈都变得非常困难。
猩红的灯光在他的身后映射出一大片影子,他的眼睛、五官、皮肤都陷入黑红交加的光线里。那些错综交杂的光线被柜洞分割,像一条条艳丽诡谲的花纹毒蛇,盘旋攀附在了两人的身上。
江馁的眼神很奇怪,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像一秒、一刻都没办法忍下去了。这种冲突感非常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妄图吞噬掉他仅剩的理智。
他轻轻地问:“那师恩,是怎么死的?”
一只大掌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脸庞,只是在接触的一瞬间,甚至还只是刚碰到肌肤,感受到掌纹的粗糙跟皮肉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