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周文越叹了口气,问得问题好像烫了他的嘴。
钟远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昨天,见了钟明光,他身边的秘书不是您了,”钟远航问,“老爷子虽然刻薄,但好歹还是念旧,怎么就把您换了呢?”
“昨天?”周文越在领导身边浸淫多年,听话听音的功夫了得,“小航你这么多年……快十年了吧?都没见过钟书记?”
“没有。”钟远航承认。
“嗨!”周文越发出感慨又痛惜的感叹,“嗨……这也真是……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钟远航不知道周文越说的狠心,到底是说自己,还是说钟明光。
“我……我其实是在书记往市区调的时候,主动提的调岗,”周文越回忆着,“也是你去北方读大学之后的第二年吧,我母亲年迈,孩子也还在县里读小学,我不忍心让他们跟着我奔波,也不忍心自己一个人离开,把一堆摊子都丢给我老婆。”
“不忍心……”钟远航咂摸这三个字,“周叔,您是个好父亲。”
“呵……也不算什么好,呆在县城里,仕途基本也就到头了,书记说得对,我不是有大出息的人,以后也帮不上自己的孩子,”周文越自嘲,“小航,你给我打电话……不会只为了叙旧吧?有什么事儿,你跟叔直说吧。”
“您当年跟着我爷爷,见过张烨吧?还记得他吗?”钟远航便直接问了。
“这……”周文越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难以启齿,“那孩子……那孩子,你怎么突然又提起他呢?”
“我又遇到他了,过得……不太好,他那年之后应该就没再读书了,自己带着孩子,到处打零工糊口,上次他带孩子看病的时候,正好在我工作的医院。”钟远航本想把张烨的处境说得更差些,但就算是如实描述,他这日子听起来也算够糟糕的了。
钟远航故意隐瞒了他和张烨现在又混到一处的事情,他不清楚周文越接下来对张烨当年遭遇的叙述,会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产生偏颇。
“他有孩子?”周文越明显的惊讶,随后又想通了似的“嗯”了一声。
“你们这样的……不容易,你也别太怨他,当年的事情,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很多时候都拗不过。”周文越企图用含混的回答把事情揭过去。
但钟远航不让。
“我知道我……爷爷,动了手脚,但张烨不愿意跟我说,钟明光不会跟我说,我只能问您了,”钟远航放低姿态,赌周文越的良心,“周叔,十年了,就我一个人不明不白,我也不想怨,但你们总要给我一个不怨的理由。”
周文越沉默了良久。
他如今的工作跟钟书记早已没有联系,按说领导的家事他不应该置喙,事后也应该做到守口如瓶,但发问的人是领导的亲孙子,而且他们爷孙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就算自己说了,也没什么再恶化的空间了。
他又想起那年夏天,蹲在医院走廊里压抑痛哭的男孩,想起白得发亮的阳光下,头也不回的钟远航。
“张烨爸爸得病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周文越终于还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