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坐在桌边看字帖,望着正在画兰花的小小身影,想起上次的事情,不由得皱眉。
他问过周管家,问过其他阿姨,问过秦庄,许婉云,都得知这个九岁的孩子,从未主动提过秦冕打他的事情。
一个字都没有。
这一切都出乎了秦老爷子和所有人的意料。
直到晏雪开始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坐一下午,画那片刚出现在秦家宅院里的小湖泊。
秦老爷子像是刻意的,想要试试这个孩子,见午饭时间要到,他走到了晏雪小书桌边,看了看画纸上的《素竹幽兰》,开腔道:“叶太密竹太细了,再画一幅,饿了吗?”
晏雪仰头,正黑的眼眸望向爷爷。
这双墨黑的眼睛沉静得叫人心惊,秦老爷子甚至有一种被一个小孩子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他正感无趣,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想要开口时,却见他乖巧地一点头,软软地答应:“好。”
于是,又重新调墨,再画一幅。
周管家来问要不要用餐时,秦老爷子也跟着延后半小时。
用餐时,秦老爷子望着左手捏勺子往嘴里送米饭,小口小口吃得几乎没有声音的孩子,破天荒第一回 ,深深地感到惋惜。
这要是秦家的骨血,该多好?不正是标标准准的豪门家族里的小公子模样?
容貌绝担得起钟灵毓秀的嘉誉,分明才九岁,性子里就有一种沉静如玉的气度。
秦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自信有识人认人的本事,基于这份自信,越发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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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秦勖的生日宴如约而至。
秦家大宅好些年没有这么热闹。
少年长成的秦勖,随父母不断应酬前来的宾客,不少是秦老爷子的近友,也是将来他继承秦家后,必须要往来的商界长辈。
秦冕随父亲来大宅,远远地看到这位堂兄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原本心里有的那些不忿,越发强烈起来。
他低声问:“爸,我过两年十八岁生日,也能在秦家大宅开宴会吗?”
秦敬带着他往老爷子那边走去,顿住脚步,扭头帮儿子整了整领结,观察他嘴角的伤痕的确已经不明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爷爷已经答应让爸爸留下国内发展,以后的事情,都有可能。你今晚懂事点。”
秦冕似懂非懂,但他知道,秦家的掌权人是爷爷,爷爷的态度最关键,不能让爷爷讨厌自己。
于是,他同爸爸一起,笑着迎上了大伯一家人,包括堂哥秦勖。
秦勖才十八岁就已经比秦家的长辈都高,堪称一表人才。
秦冕一路走来,听见了不少窃窃私语是关于秦勖。
外貌长相,学业事业,甚至是婚姻。
秦冕很小就从妈妈口中知道,秦家是有联姻的惯例,这也是为什么秦老爷子看不上他妈妈的缘故。
现在的秦家太太许婉云,就是秦老爷子一手挑选,豪门许家的千金大小姐。
许婉云,还是独生女。
整个许家,将来也是要给秦勖的。
秦冕今天在这等场合,看到了风采过人,端庄雅致的大伯母,才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如果他的妈妈也是豪门千金的话,是不是他也可以如同今时今日的秦勖,一切都可以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将来也可以顺利成为秦家的继承人之一。
这个念头有违道德,他不敢深入多想,只是不安地将视线转向秦勖。
秦勖微微颔首致意:“堂弟好,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言语间,似乎两人之前从未发生过任何龃龉,秦冕不曾在睡梦中被他拽起狠狠打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