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2 / 2)

陆郡没看过聂斐然这么脆弱的样子。他心里积压的矛盾太多,多到快把他压垮,而他还撑着坐在那里,好像也只是为了说完该说的话。

聂斐然沉默了一会儿,抱膝蜷成一团,哑着嗓子说:

“你对我太好了陆郡,好得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除了父母,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我不要你的回报,聂斐然。”

“我憧憬过我们的未来,可是渐渐的,我承认我有点怕了,我不敢想,不配想,甚至想象不出来。"他顿了顿,低声说,"或许你应该和真正适合你的人在一起,因为我们两个,不能一直是你在付出。这样下去,总归有一天,我会磨干净你的耐心。”

陆郡欲言又止,想要扶他从冷冰冰的地上起来,可手伸出去,又不知放在哪里合适,突兀地停在了他们之间。

说到合适的人,聂斐然想起那天洗手间偷听到的对话,心绪又被另一种更尖锐的痛刺戳着,“我们,确实不合适吧,不合适到你的朋友也不相信我们是在认真谈恋爱,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他们说得也没有错。”

陆郡走过去,蹲在聂斐然面前决定还是先给他擦一直没完的眼泪:

“我说了不要在乎,不要放在心上。”他眉头紧锁,推测着是什么时候的事,生气又后悔不该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带聂斐然去那些聚会。

聂斐然听到他的话,抬手捂住钝痛的胸口,手指用力地抠进衣服的布料中,“我不在乎的,别人怎么说我都好,他们的话再难听十倍也不能伤害到我,可我就是受不了……”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受不了因为我,别人连你一同嘲笑……”

聂斐然已经脑袋乱得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但他还记着不要讲出更难听的话。言语的利剑刺伤他一人已经足够,他如何能让陆郡再被二次伤害。

陆郡看着聂斐然哭到脱力的样子,只想着怎么都好,只要他不要再这么难受。他伸手想抱住聂斐然,可是聂斐然边哭边推开了他。

“我越来越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聂斐然抽泣着,肩膀也抖得厉害:“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陆郡终于忍不住也流了眼泪。

这句话太痛了。

聂斐然的天真和困惑,还有他对自己的厌弃和怀疑,竟然都来自这份表面风平浪静的爱情,天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困在这个想法里多久。

而更讽刺的是,这句话又恰到好处地印证了,他们原本的生活真的存在太多差异,尽管他们都在为对方改变,但他们给彼此的爱却并没有让对方变得更好,甚至在某些方面伤害对方更深。

是的,聂斐然不是那么爱哭又自卑的人,陆郡认识他之前,他善良开朗,漂亮又爱笑,只要每天放学摸摸管理处的猫,就会对生活充满希望。

陆郡痛苦地发问:“那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明明已经很小心还是会让他受到伤害?

但他们僵持着,即使他们已经知道答案。

最后还是聂斐然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坦然接受了自己注定的命运:

“陆郡,别让我再拖累你了,你已经很累了,去过你应该过的生活吧,三十平的小房间,家家酒也该玩够了。”

他摊开手,像是要接住陆郡的眼泪,说出口的却是:

“钥匙还有门禁卡,还给我吧。还有这些东西,也收回去吧。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陆郡如同被雷电迎头劈中,从嘴唇到手指都是冰冷而麻木的痛。他等了很久,钝痛的神经撕扯着大脑无法继续思考,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聂斐然注定不会挽留他。

于是他慢慢从钱包里抽出聂斐然公寓的房卡放在桌子上,走出了这间他短暂拥有过的家。

聂斐然在桌前枯坐到半夜,僵硬地扶着桌子起来想去躺下时,看到衣帽架上陆郡忘了穿走的外套。

秋天的夜晚,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离开了聂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