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县城,这里极其陌生,让她新奇又胆怯,看到路过的人,他们穿着的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没有补丁,觉得自己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又土又旧,十分窘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问路时也是紧张兮兮的。
这会儿,看到她姐坐在那里,美滋滋地消灭所有的食物,郁金突然就平静了。
县城虽然陌生,但她姐在这里。
只要大姐在,她什么都不怕。
肉包子做得很瓷实,馄饨的份量也不少,吃完一个肉包子和一碗馄饨后,郁金已经撑得不行。
她摸着肚子,说道:“大姐,可能中午我吃不下了
。”
如果她一个人,她觉得光是吃这顿就行,中午和晚上都不用吃,可以省点粮食。
郁离不以为意,“那就多在县城走走,走到中午你就饿了,到时候多吃点肉。”
说着,她看向妹妹,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软绵绵的,有些满意。
这几个月,不仅她在努力地吃,三个妹妹也在吃,她们终于不复初见时的瘦弱,都长了些肉,有这年纪女孩子该有的体形,挺好的。
郁离带着郁金,穿过县城的街道,一边走一边看。
看到路边有卖糖果、炒瓜子、芝麻饼和糖油饼之类的,她都买一些,分给妹妹吃。
“大姐,我吃不下……”郁金困难地说。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对着一堆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零食说吃不下。但她姐真的买太多了,她的背篓都要放不下。
先前她就奇怪,为什么她姐要背着个背篓出来,原来是为了装她买的东西。
看她姐花钱如流水,郁金从最初的吃惊到渐渐地麻木,难免有些担忧。
她很怀疑,她姐一天赚的钱真的够她花吗?
郁离道:“没事,只是让你尝尝味道,这些我都可以吃掉。”
郁金:“……”
对于她的疑问,郁离表示:“确实不够花,不过没关系,你姐夫会赚钱,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家里还养着个金疙瘩呢,反正以后傅闻宵身体好了,他会赚钱给她花,她并不担心,想买啥就买,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县城时立下的目标。
要随心所欲地买买买。
最重要的是,异能消耗后又累又饿的,她得多吃点。
“啊?”郁金瞪圆了眼睛,“姐夫居然会赚钱?”
大概没想到,她姐夫一个病弱的男人,甚至因为足不出户,还要被人怀疑丑得不能见人,居然会赚钱?
她姐不是说,傅家的粮食都被她吃掉了,也没有多少银钱,需要她出来找活干吗?
“当然啊!”郁离理所当然地说,“他是读书人,赚钱可厉害了。”
郁金反驳,举出有力的证据:“大伯、大堂哥、二堂哥也是读书人,但他们不怎么会赚钱。”
要是能赚钱,也不会让二房、三房一起供着他们。
大伯在米铺当账房,一个有三两的月钱。
三两挺多的。
不过听说大伯要在县城租房,吃喝拉撒都要花钱,再加上买笔墨纸砚等东西,这三两银子根本不够花,是以大伯每个月上交公中的银子没有多少,算不得会赚钱。
“他不同!”郁离皱了下眉,“别将大伯他们和宵哥儿比,他们没用,书都白读了,宵哥儿这种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郁金满脑子疑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有啥不同?会赚钱的才是正常的读书人吗?
最后郁金只确认到一点,姐夫确实很会赚钱。
虽然不知道他不出门,是
怎么赚钱的,但她姐应该不会骗她,也没必要。
所以她姐现在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丝毫不将钱当钱,反正没了就花姐夫赚的钱。
郁金想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
她姐说得对,姐夫的钱就是她姐的,她姐花自己的钱没毛病,花没了就让姐夫去赚!
-
姐妹俩走过城内的一条河,站在拱桥上,能看到河中穿梭的小船,船上堆着各种各样的杂货,船上的人撑着船,沿途叫卖。
岸边若是有人要买东西,小船便停下,等卖完东西后,继续往前走。
看到这一幕,郁金说:“大姐,以前我挺羡慕王艄公的,听说他一天赚的钱可不少,王艄公靠着这条船,赚了不少钱,都能送家里的孩子去读书,比咱们家要好多了。”
“那时候,我也想出去找个活干,什么都好,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赚钱,能让我们吃饱饭……”
郁离摸摸她的脑袋,“你现在也可以。”
“是的!”郁金抬头朝她笑,然后说道,“大姐,你好像又长高了。”
以前大姐只比她高一点,现在都快比她高半个头。
郁离说:“你才十四岁,正在长身体,以后也会长高的。”
几个妹妹以后应该能长到一米六左右吧。
青石村这边,姑娘家有一米六的话,也算是挺高的了。
郁金抿嘴笑起来,又看了一眼河道上穿梭的小船,以及周围陌生的环境,只觉得一颗心欢喜又期盼。
走过桥,她们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来到县城的码头。
码头这边总是十分热闹,热闹中又透着低层社会人士的辛苦。
郁金看着码头上忙忙碌碌的力夫,朝周围看了看,说道:“大姐,你看那些力夫,他们都是干力气活的,没什么钱,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像爹和三叔,农闲时来县城找活干,一般都是自己带点干粮,不然就饿着肚子,舍不得花钱买吃的。”
郁离嗯一声,等着她继续说。
“以前我就想着,县城卖的吃食挺贵的,小摊子的东西也便宜不到哪里,要不然我自己做点杂粮饭团,到县城来卖,我将价格放低一些,应该能卖出去。”
郁离道:“饭团?”
她吃过很多食物,还没吃过饭团,是将饭捏起来吗?
这边也没有饭团这种吃法。
郁金想了想,小声地说:“嗯,就是将煮好的杂粮饭拌点酱,添些底味,用青菜叶子包起来,做成一个团子,所以我就叫它饭团。当然,饭团里面若是能再加些其他的东西就好了。”
“肉太贵了,加肉不划算,可以加点其他的,像煮得绵软的豆子,去了壳,加点味儿,塞在饭团里味道一定不错……对了,也可以加一两片卤下水,下水不值钱,就是香料比较贵,不过一锅卤汁能卤不少,还可以往饭团里再加点卤汁增味儿,可香了……”
郁金嘴里喃喃地说着,越说眼睛越亮。
她激动地转头看向郁离,“大姐,你说我来这里卖饭团咋样?”
“挺好的!”郁离鼓励她,“你可以试试。”
郁金其实心里有太多不确定,然而听到她的鼓励,又涌起无数的勇气和希望,“那我就试试吧。”
姐妹俩正说着,码头那边响起一阵吆喝声。
她们转头看过去,便见一个管事殷勤地迎向一个穿着打扮很讲究的锦衣年轻人,那锦衣年轻人长得油头粉面的,派头很足,他身边居然还跟着两个衙役,他们像跟班似的,让那年轻人看着好不威风的样子。
郁金愣了下,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年轻人是谁,居然能让衙役给他当跟班。
看那两个衙役,明显能看出他们对这年轻人很是讨好。
她们听到附近有人说:“崔管事又来了,不知道他今天要去哪家吃饭。”
“希望他不要来咱们这,他吃东西从来不给钱,还要嫌弃不好吃,总是连吃带拿的,多少都不够他拿。”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县令老爷的小舅子呢。”
“呸,啥小舅子?不过是县令府里一个姨娘的兄弟,又不是县令夫人的兄弟,哪能当县令老爷的正经小舅子?”
“就算如此,也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也对,咱们确实得罪不起。”
正好这时,一个力夫扛着货经过,因走不稳,不小心撞到那崔管事,崔管事很生气,他身边的衙役一脚朝那力夫踹过去。
那力夫摔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的,很快便人事不醒。
码头的管事朝那力夫骂了一声,让人将他拖下去,又讨好地朝崔管事说了句什么,崔管事的怒气总算平息下来。
看到这一幕,郁金脸色煞白。
那力夫明明不是故意的,可那些人却没当回事,被拖下去时,他额头的血都流到脸上,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周围的人也在窃窃私语,都在可怜那力夫,只是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得罪不起,哪里敢说什么。
“大姐……”
郁离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吓到了,便要带她离开。
哪知道身后响起一道嚣张的声音:“你们两个,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