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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他什么也没做,他安安静静地在林久身边坐下来,从血泊里捡起他先前掉落的那根笔,继续伏案画他的河图洛书。

林久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说了饿,可她什么也不入口,不吃,也不喝。

血一直流。

使人疑心人的形体里怎么能藏住这么多的血,流了这么多的血,那具人的形体也不见干瘪。

最后刘彻不得不遣散所有在清凉殿周边的宫人,因为神女的血已经从清凉殿往外蔓延,甜丝丝的香气浓重得像是要使人窒息。

他一个人,单独和神女待在一起。

一座笼罩在甜香气里的,流血的宫殿。

刘彻没有试图向她呈送任何食物。

他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拖着沾血的衣裾一直伏案书写。

从前林久说他是大学生的年纪,他现在的模样,真的就像是个考试前夕通宵复习的大学生。

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彻夜,天色彻底黑透,更漏声低,鸡鸣声起。

鸡鸣之后,就是第二天。

是,约定的时间。

几乎是在第一声鸡鸣响起的同时,有人推开宫殿的大门,叩首以求觐见。

第二个祭品来了。

是窦婴,好像又不是窦婴,他行礼时,说出自己的名字,自称,“季婴。”

抛名弃姓。

在这个时代,人们相信这种人会被祖先厌恶,死后魂灵不能入宗族的坟地,从此成为孤魂野鬼,身后惨淡。

“这是窦婴吗?”系统有点诧异。

确然是窦婴不错,可这一次见到他,和之前哪一次都不一样。

窦太皇太后死前,窦婴是宽袍缓带的贵公子。窦太皇太后死后,窦婴是孤注一掷的狂徒。

而现在他孤身走上清凉殿,踏进一地血泊里,脚步也丝毫不犹豫。

他变得更瘦了,头发也全白了,腰背却不见丝毫佝偻,走动时整个人绷得很紧,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他跪下来,双膝浸没在这一地血水里。

凶气和戾气纠缠在他身上,唯独不见贵气。

然后,他抬起脸。

系统几乎惊呼出声。

他脸上……全是伤!

伤口甚至还是新鲜的,在他抬头时,血肉翕动,挤出大股浓腥的血,像河水流过沟壑一样流过他的脸。

“他脸上,难道是刘彻划的吗?”系统想质疑想疑问,可他说不出话。

林久的思维模型告诉他,不是。

刘彻不会做这种事,他性情刻毒却并不狭隘,既然放了窦婴一条生路,就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那样的伤口,只会,也只能是他自己划的。

彻底地毁掉自己的脸,彻底毁掉“窦婴”这个身份。

“就只是为了你随口说出来的一句不朽?”系统大为震撼。

他想象窦婴来此之前的模样,在牢狱之中,胡须斑白的老人孤坐彻夜,在天明之际拔剑而起。

剑锋内向,在自己脸上留下纵横交割鲜血淋漓的伤口。

“当年豫让漆身吞碳,也不过就是如此的孤勇了吧,值得吗,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甚至不知道林久所说的不朽究竟是什么含义,见了一地的血也不惊煌。

真的就是,看到一根茅草,就抓碎指甲也不放手。

这应该叫做孤勇,还是疯狂?

完全,没有办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