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然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他、看他脸颊上的那道?小伤口:“脸上是你母亲打的?”
裴颂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口,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摸到?一点血才?知道?自己的脸刮伤了:“不是……”他喉头里酸涩难掩:“是我不小心刮到?的。”
“不要对我撒谎,裴颂。”宋斐然的目光锁着他,等着他再次回答。
他低下头,喉结动啊动地哑声开口说:“可?能是我摔碎她手机的时候溅上来弄破了。”
“为什么摔碎了她的手机?”宋斐然问。
他的手指又攥紧,像是不知道?怎么张开这个口,他从不向人袒露自己,他不适应这样。
可?是她就坐在那里等着,目光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裴颂不想让她生气,他宁愿为难自己,所以他迫使自己说:“因为裴军联系了她,她……一直在和裴军联系,还转了钱给裴军……”
不只是转了钱,他在今晚才?知道?,他给母亲的银行卡被她给了裴军。
真好笑,他舍不得为自己买一瓶水喝,他母亲却?还在用这些救命钱替裴军还债。
安静的书房里,宋斐然没有继续提问,她看见裴颂涨红的眼眶,他哭过了吗?还是快要哭了?
“对不起宋总,我没有达到?您的要求,这个月的工资您不必给我了。”裴颂再抬起头,努力想让自己平和地说出这些话,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绝望,看到?母亲手机里给裴军的转账记录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人生从出生起就没救了。
“我……我明天还是会过来,我答应了小宋总给她带流沙包……”他喉头里哽着酸楚的眼泪:“您招到?新司机我再离开可?以吗?”
他问的很低很轻,像他这个人一样自卑微贱。
外面?下雨了吗?
宋斐然怎么觉得闷热潮湿?
上个世界的裴颂和这个世界的裴颂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哪怕是经历了那些苦难、薄待、被父母压得喘不过气,他依然保持着他的底色——善良、正直。
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以。”宋斐然看着他问:“你拿你父亲没办法是吗?”
裴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试过送父亲进监狱,但?只关了没多久就放出来了,他也试过用暴力吓退裴军……没用,都没用,裴军就像是他身上的毒瘤,混在他的血液里。
背后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点,小螃蟹的一张小脸出现在门外,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裴颂,又看向宋斐然,低低问:“妈妈要开除裴颂吗?因为我说见了他爸爸吗?”宋斐然的心漏跳的两拍,小螃蟹听见了?
她看见女儿刚洗过澡的潮湿头发,白净的脸上眼眶微微发红,心被拧了一样,伸出手说:“过来宝宝。”
小螃蟹走进去?,停在裴颂身边,很难过的对他说:“对不起,我可?能说错话了……”
裴颂看着她快要哭了的眼,只觉得心要碎了,他蹲下身慌忙说:“不,不怪你,你没有说错话,不要这样想……”
不要这样想,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妈妈。”小螃蟹走向宋斐然,很想哭又忍着眼泪求她:“一定?要开除他吗?我下次再也不和他爸爸、不和所有陌生人说话了好不好?”
宋斐然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没有要开除,我们是在解决这个问题。”
这件事明明很简单,只需要解决掉带来问题的裴军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她的女儿,她的宝宝这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