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岫这个人,她是知道的。
她和席云岫、任逍三个人是在同一片胡同里长大的,上同一所高中。
席云岫的生日比她只晚一天。
带着几千年的记忆灵力来着个世界渡劫走一遭,看着同龄人都跟看小孩儿似的,有什么心思她一看就明明白白。
唯独这席云岫,她看得有点不明不白的。
桃花门和绝情谷不同。
绝情谷的合欢心法只能施法在自己身上,只能看见道侣对自己的爱意。
但是桃花门的女修只要愿意,这时间的痴情怨侣的春心荡漾都能看个分明。
高中的席云岫有张人人都难以抗拒的好皮囊。
她也短暂对他有过好感,不过后来发现对方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见过他摩托车后排载过不少的女生。
但是,她从来没见他喜欢过谁。
可偏偏绯闻不断,也不解释,真的有点意思。
想到这,陶夭夭合上菜单递给令狐雪,深吸了口气。
“咳咳”她被呛得差点背了过去——
>一个席云岫,一个林祁,春心荡啊荡啊荡啊漾,跟公猫发情似的。
难不成这席云岫还真是百年铁树开了花?
陶夭夭不是很确定。
毕竟,桃花们只能探到情不知所起的那些情窦初开的情愫心思,爱不爱的不在她们业务能力范围内。
算了,再看看吧,陶夭夭心想。
一抬头,就发现能坐十二个人的大桌上已经摆满各种大鱼大肉。
陶夭夭摸摸自己的A4纸腰:“……”
全特么都是荤的。
-
林祁拿起菜单,温和地笑笑,说:“再点几个素菜吧,毕竟桌上还有两位女士。”
席云岫也笑笑,笑意不达眼底,手在空中抬了抬,示意林祁请便,“是我想的不周到了。”
令狐雪舔舔嘴巴,眼巴巴看着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
可惜林祁还没点完菜,她知道还不能开吃。
席云岫说:“既然已经上了菜,那就先一起吃吧,别的菜再上就行。”
令狐雪立马拿起筷子开始划拉,嘴里塞得鼓鼓壤壌的,满脸写着幸福。
得食物者得民心,得民心者的天下。
她本来还对席云岫还有点戒备之心,但是现在心中不由得对席云岫多了几分好感。
林祁点完菜,发现令狐雪面前已经一堆骨头:“……”
席云岫状似无意地转着转盘,转一下,停一下,把她喜欢的菜慢慢地往她面前送。
林祁心中有些奇怪。
但是又被他按压住了。
他还不到为这种小事失态的地步。
令狐雪吃的很香,狐狸眼睛晶亮晶亮得透着高兴。
席云岫满脸写着高兴——
这一回,是真的高兴。
连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影帝也不能阻挡他心中的愉悦。
他太想她。
想到自己都不知道有如此想念。
来之前,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准备。
没想到一切出奇地顺利——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相隔咫尺。
开心地啃着骨头,快乐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席云岫心里面有股热流,像是久尝饥渴后后的甘露。
他的眼睛贪婪起来,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人一旦有了,就会患得患失。
席云岫心里清楚,他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走了。
但是,欲速则不达,他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次不能再莽撞地把她吓走。
林祁看着令狐雪吃得欢欣鼓舞的,完全没有一点女明星该有的样子。
她把整张桌子的菜吃了个遍,却唯独没有吃他点的菜。
林祁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半是无话招呼,半是试探道:“席总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时间和我们吃饭?”
任逍露出工具人专业苦笑,敷衍道:“他不是为了陪我么——”
林祁点点头,任逍和陶夭夭的是非纠葛他多少在圈子里面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深看一眼令狐雪,说:“真是羡慕这样的感情,可惜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令狐雪好奇了,侧过头看他:“为什么?”
林祁叹口气,说:“我从小就是在剧组长大的,几乎每个剧组里,我都是最小的演员,没有什么和同龄人在一起的机会。等到大一点了,同学都在上课,我却在拍戏。所以,一直没有交心的朋友,难免有的时候会羡慕——”
有理有据,情感烘托得恰到好处——
任逍心中一叹:影帝就是影帝,人物的心理活动就是抓得准,学到了!
令狐雪歪歪脑袋,嘟嘟嘴巴,安慰道:“没关系,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有很多朋友的。”
林祁眼睛略微睁大,长长的睫毛垂下,但是盖不住眼眸里弥漫着的悲伤和脆弱:“真的吗?我不信。”
令狐雪有点着急,往他的方向挪动了两步,说:“真的真的,我就想当你的朋友!”
林祁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眼睛,正要说话——
他的面前出现一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二维码。
席云岫笑得关怀备至,人畜无害:“怎么会有人不想和林影帝这样的人当朋友呢?”
他看上去十分费解的样子——
“我就很愿意和林影帝当朋友,如果林影帝不嫌弃的话,我每天都能和你聊天,我们还能一起喝酒聊诗词歌赋,侃人生哲学。”
林祁维持在原地没动:“……”
席云岫看上去十分受伤:“林先生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朋友吗?”
令狐雪瞅瞅林祁,又瞅瞅席云岫,眉间轻轻拧着,看上去有些担忧。
林祁笑笑:“怎么可能?我当然是荣幸之至。”
缓慢地拿出手机扫上席云岫的微信。
令狐雪的眉头舒开,又高兴地给自己夹了一只烤羊腿。
任逍心中竖起大拇指:忍常人所不能忍,兄弟,真特么牛逼!
林祁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包间的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徐清清穿着一身贴身旗袍,露出笔直的大长腿,妖娆地走了进来。
席云岫脸色一变,小声道:“你进来干什么?”
徐清清贴着席云岫,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怎么不能过来了,我还没看过我这小弟媳呢。”
令狐雪啃着羊腿,突然觉得这里的羊腿不好吃——
太柴了,梗在心头,不上不下的。
席云岫轻呵一声:“姐!”
任逍很有眼力价地介绍说:“这是席云岫她姐,漂亮吧,长得比有些女明星还好看。”
同时很没眼力价的故意在“有些”上面加了重音。
陶夭夭轻哼一声,懒得理他。
她早就知道这几人关系,见怪不怪。
令狐雪啃着骨头,不知怎地又高兴起来。
狠狠咬了一口,满嘴都蹭上了油,连衣服上也是。
她偷偷左看右看一眼,有些尴尬。
徐清清见了,走过来对她说:“我就是这儿的老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整理一下。”
令狐雪连忙跟在她身后,“哒哒哒”地跑走了。
徐清清拿了小块的清洁湿巾,细细地帮令狐雪把身上的油渍擦干净,边擦边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去,还没见过你呢!”
“谢谢姐姐。”令狐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拧拧手指头,说:“我们都离婚了。”
“知道。”徐清清爽快地笑了两声,“是他没福气,不怪你。不过啊,那些新闻上的你可千万别信——”
令狐雪歪头看她:“嗯?”
徐清清说:“我说也没什么用,以后让他慢慢给你解释吧。不过你们新婚之夜,他来我这儿了,一个人睡的套房,不信你问任逍,他们一起过来的。”
令狐雪张张嘴巴,想说没关系她不用知道,但是耳朵止不住地竖起来,听得比谁都认真。
徐清清给她清理干净了,说:“行了,先回去吧,我去拿瓶酒就过去。”
令狐雪点点头,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席云岫。
他轻轻靠着一根柱子,像是在等人。
令狐雪对人类的潮流刚入门,看不太明白男人的穿搭。
但是,席云岫今天像是特意打扮过似的。
一身剪裁完美的休闲西装,肩线裤线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身高挺拔。
脸上也没有上次见面时眼下的乌青,状态很好,整个人闪闪发光,好看得过分。
她按奈不住地多看几眼,没想到就和席云岫对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但是也不太知道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突然她想起什么,“哒哒哒”地跑到席云岫面前,仰头看他,掏出手机指给他看:“新闻说我捐了好多钱,但是我没有捐钱。席先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席云岫很温柔地看着她,说话也比平时轻了不少:“是联名捐款。之前用了我们两个的名字,现在还没有改过来。他们早就发过我的微博了,所以今天只有你的名字在上面。”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联名是真的,只是钱是几天前到的帐。
这也不单单为了令狐雪的名声。
最近他有点迷信,相信破财集福总是会有点用的。
他又说:“不过,改不改过来也无所谓,反正捐钱是要捐钱的。”
小狐狸的眼睛盯着他,泛着光:“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折了你的福分?”
她以前是听说过的——
家中若是有人生病科举婚丧嫁娶,可以捐了香火钱,写那人的名字。
这祈来的福分就会去到那人身上。
但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还从来没有过。
/>她没有家人。
芜心天尊自己就是仙,自然无需求拜神佛。
绝情谷的女修向来和神明不对付,自然也是不求神佛的。
席云岫说:“自然是不会的,反而有双倍的福分。”
他低头看她,又说:“那些没钱上学、没钱吃药的人,要是能想着你、感谢你,不是很好吗?况且,你教我的那些菜谱,不是也让席延赚钱了?捐款自然有你一份的,算不上白得。”
小狐狸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涌动着浓浓的骄傲。
她这么喜欢这个时代,竟然也可以帮助到这里的人。
令狐雪高兴地说:“席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席云岫也很高兴地收下这张好人卡,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他想到什么,轻叹一口气:“要是别人也像你这么觉得就好了。”
令狐雪仰着脑袋,没听明白。
席云岫说:“我很想和林影帝交朋友,不过他好像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令狐雪想想,的确,刚才林祁看着确实很勉强的样子。
席云岫摇摇头,担忧道:“他该不会生气吧?”
令狐雪连忙说:“当然不会,他人真的很好的。可是,你为什么也想找朋友?”
席云岫说:“我能说上话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任逍又忙。之前还有你,能和你说说话,但是现在……”
低下头,令狐雪心中有些替席云岫难过。
住在他家的时候,他确实看上去没有什么朋友的样子。
她想起营销号上的那些文章,又想起刚才徐清清的话,一时不知道相信谁才好。
席云岫从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声音有些低,说:“这是之前给你办的实名制的电话卡,已经和你之前的微信号绑在一起了。听说之后的比赛,选手可以插手机卡,也可以登自己微信,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我不会没事吵你,你别把我从你的微信上删了好吗?”
说道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看着十分卑微。
令狐雪听得越发难过。
心里面一抽一抽的,鼻子也有点堵,像是一场重感冒。
没人告诉她能不能留着前道侣的微信,因为她的师姐都没有用过微信。
想了又想,最终,她点了点头,说:“嗯!那我不删除你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