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岫心中一惊,走进房间。
晃眼再一看,却发现令狐雪其实躺在床上。
可能是因为她人瘦,像熟睡的奶狗一样蜷成小小的一团,整个埋在被子下面看不太分明。
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蹑手蹑脚掀开令狐雪的被子一角,露出她的脑袋。
月色在她眼底的痣上洒下一道银辉。
她果然比之前的照片里多了一颗痣。
令狐雪长睫颤颤,眼睛倏然睁开,瞳孔有那么一瞬间不像人类,而像是某种犬科动物,闪着玻璃弹珠般的光。
但她很快神色无异,迷迷瞪瞪揉着眼睛:“老公,你来干什么?”
捏着被子一角,席云岫有点尴尬,罕见磕巴了一下,脑子短路,“我、我来——”
突然,天空中凭空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
令狐雪惊得支起上半身,抓着席云岫的衣袖,头往他怀里钻—
她本来是不怕雷电的,但经过天雷一劫,多少有些PTSD。
“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席云岫借坡下驴,“你昨天还说呢,要我哄你睡觉——”
本想女孩子家家的会害臊两下,没想到令狐雪高兴了:“真的?”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下面的九条尾巴收了回去,一边快速腾出一个位置。
拍拍被子,她一脸期待。
下回再不能乱用灵力了。
陶夭夭说的果然没错,她一回家就现了原形。
但席云岫一来,她的魂魄明显能感觉到稳了不少。
席云岫被一双期待的眼睛看得骑虎难下,鬼使神差地侧靠在床边。
令狐雪瞬间钻进他的怀里,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席云岫整个人笼罩在一阵好闻的果木香中,喉咙发干。
哄人睡觉怎么哄?
讲、讲故事吗?
躺在她怀里的令狐雪,一双眼睛剔透干净,像是月光下含苞的玫瑰,颤颤地卷起花骨朵上的边缘。
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就是勾得人目不转睛。
一个人怎么会短短几天气质变了又变?
甚至连眼下的痣,像是也会变似的,越发晶亮,像极小的黑钻石。
席云岫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你这颗痣是天生的?”
令狐雪老实回答:“是被点上去的。”
绝情谷的女修,脸上都有一颗痣。
是进宗门的时候,用合欢花蕊点的。
绝情谷女子动情时,这痣如星般闪耀,凡是见过的男修必定念念不忘。
小狐狸刚被绝情谷捡走的时候,想念爹娘和天尊时常常掉眼泪。
师尊就给她点了颗泪痣。
还说,以后但凡她流一滴泪,这天上怕是都要心疼得掉一颗星宿。
席云岫点头没有多问。
这到是符合令狐雪之前的网红人设,估计没少往脸上修修补补。
看来她也记起的东西还不少,等周末要带她去看看医生。
他伸出一根指头,揉了揉令狐雪的鼻梁,暗自庆幸:这是原装的。
虽然他又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令狐雪不明所以,揉揉自己的鼻子,也揉揉席云岫的鼻子。
对方的鼻梁高挺窄长,棱角分明,给痞帅的一张脸增添了精致贵气。
她看呆了,舔舔嘴唇,傻乎乎地乐了。
笑容直达眼底,又纯又欲,漂亮得过分。
“老公,你的脸好烫。”
席云岫:“……”
身上一股邪火,灭了又燃,燥热难耐,要了命了!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小姑娘性子单纯相信他,他可不能当管不住自己的禽兽。
席云岫蒙住令狐雪的眼睛,胳膊一卷,把她整个掉了个个儿。
又抽了点被子隔在两人之间,命令道:“睡觉!”
令狐雪头往回转,又被席云岫按了回去,委屈道:“我不困了!”
席云岫一到她身边,晕眩心悸就好了不少。
不困也得困。席云岫想了想,开始给她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
他也没什么故事可以讲。
大概是这一整天下来,故地重游,见了奶奶,又复刻了父亲的菜谱,他难免感性。
不知不觉,竟然把自己的遭遇,套了个古代的背景,真真假假地讲了一遍。
令狐雪在他怀里听入迷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的娘亲。”她如是说,“竟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谋害父亲和孩子。”
手上捏紧了小卷头,又恶狠狠道:“如果我当时在——”
“——你在的话,会干什么?”席云岫心脏被刺激了一下,追问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令狐雪一字一顿认真说:“我会保护他的。”
这种话谁都会说。
令狐雪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格外真挚,像是真的一样。
“睡吧。”席云岫伸出大手蒙住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长睫毛来回扫了几下,终于闭上眼睛。
他一下一下轻轻给她拍着背。
很快两人都睡熟了,呼吸匀净而安谧。
-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给二人镀了一圈温和的金辉。
空气里是雨后泥土的清香,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估计是快来了。
令狐雪以狐狸的样子活了百年,化成人形睡觉时也习惯团成小小的一团。
她的身后席云岫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