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已经非常小心避开了岗哨,但是却迎头碰到了江淙。
将他们绑好,江淙和李青文又回去睡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这些人到了最近的岗哨。
这些人都是大梁的穷苦百姓,毕竟不是为了银子,谁也不想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到这里来挖人参。
小木屋里面,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求情,希望官兵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江淙原本站在窗口,走了几步,站在一个蹲在地上求饶的年轻男人面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那个男人飞快的看了江淙一眼,然后察觉到了不对,赶紧又低头。
但是已经晚了,他的脸色和眼神泄露了太多东西。
江淙道:“绑起来,是普句人。”
其他人先被赶去了旁边的屋子,那个假装大梁百姓的普句人单独被留了下来。
李青文坐在壁炉前烤火,听江淙审问这人,这个普句人的大梁话竟然还带着洪州口音,如果不是被江淙发现并诈出破绽,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男人说他是普句国下川的百姓,名叫崔吉,因为家里穷的厉害,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所以才想着来采参,只要运气好,挖到一颗参,回去就能吃喝不愁。
林中危险多,他遇到了这些人,结伴同行,那些人一直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之所以假装是大梁人,是怕抓到后,自己被大梁的官兵刁难。
事实上,却是有不少普句百姓也跑到森林中来,这个叫崔吉的说的跟他们之前逮到的普句人一样。
江淙清楚并不一样,在离开岗哨时,带上了崔吉。
这回,李青文也没有在森林中逗留太久,拿到了查图部落送过来的东西,跟着江淙一起回了边城。
他们回来时,正好李青卓在边城的事情了结,要和同僚回京城。
虽然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但是公务在身,不能随意逗留,李青文便把刘和给他的三个皮袋子跟二哥,让回京城后给秦舒元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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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再多的不舍,李家人只能将他送走,李青风带着李青卓和大理寺的人去往临肃坐船。
李青文白天去新城的酒铺替李茂群卖酒,天一暗下来,就去衙门找江淙。
李青文还在寻思案子的事情,方氏过来送糖糕,说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钟原的儿子找到了。
更离奇的是,他离散多年的儿子竟然是江淙带回来的崔吉。
钟原一直在寻找他的儿子,每次抓到普句人,他都会来问,不过都失望而归,但是这回,儿子直接就站在眼前!
这么多年,他终于如愿以偿,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崔吉并不这样认为,他并不认钟原,只说自己的爹早就死了。
隔天,老邢头受了风寒,李青文从周瑶那里拿了药去营地熬,老邢头躺在炕上,醉醺醺的钟原抱着酒坛子在那抹眼泪。
“我、我当初不是、不是想要丢了他们……”钟原通红着眼睛,道:“我只是出去探一探,结果被当逃兵抓了回去,被关押了好几年……”
早年间,钟原在东北边疆从军,巡逻时遭遇大雾,不慎滚落坡崖,手受了重伤,被山中的普句女子所救。
那个女人原本是个寡妇,一直在村里受到欺辱,钟原带着伤帮了她很多,俩人有了感情,然后生了孩子。
钟原家里很穷,本来以为这辈子就得打光棍,结果遇到了这个普句女人,他不懂也不想明白大梁和普句之间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有了媳妇,媳妇给生了孩子,他就该养活一家人。
伤好了以后,钟原依旧留在山中,第二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他想打探一下风声,希望能把媳妇和孩子带回大梁。
结果,他被当做逃兵抓回去,差点掉了脑袋,后来他在军中的朋友周旋,钟原免去一死,但也被生生关了两年多。
后来他千方百计的偷偷找回去时,整个村子空无一人,媳妇和孩子下落不明。
当初,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落魄的回大梁。
思念之情郁结在心里,有时他会怀疑,那几年的山中日子是不是一场梦,他借酒消愁,酒后,逢人便说自己好看的媳妇和孩子。
在他眼中,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是最好的,说到时不免会夸大一些,结果却被人说是吹牛,白日做梦。
被说的多了,他也不再反驳,甚至故意说大话,在被嘲弄的时候,笑的流出了眼泪。
本来他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结束了,却在几年前收到了江淙的来信,几乎没想的,钟原来到了边城。
几年前,李青文出事时,许多普句的人被救回营地,他一个个的问过去,年纪大的人告诉他,他去寻妻儿之前,普句打仗,许多人被抢拉入征,看样子,那个深山中的村子也没有逃过一劫。
钟原大半生已经过去了,他在边城种了几亩地,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失散的亲人。
现在儿子寻到了,但是却对他恨之入骨,根本不想相认。
李青文在外间一边熬药,一边听钟原絮叨,等他把煎好的药给老邢头端去,钟原突然把酒坛子放下,掉头走了。
过了几天,李青文正在给周蓁蓁喂饭,又听齐敏说,钟原也住进了牢房陪儿子,但崔吉好像并不领情。
很显然,分开了这么多年,没有那么容易释然。
过年前,爬犁队伍从森林中回来,边城热热闹闹的开始准备过年。
从营地到新城的路边摆上了晶莹的冰灯,一群半大小子也不嫌麻烦,每天晚上都要去点灯,什么时候灭就看风有多大了。
冰灯照亮了路边的树,枝叶裹着雪淞,闪闪发亮,美不胜收。
冬天天上的银河虽然暗淡,但是地上的冰河却是漂亮至极!
今年,边城的人过了一个亮堂堂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