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都出来了, 依旧很毒辣,河滩上一堆挨着一堆的河蚌,水里面冒着一个个湿淋淋的黑脑袋。
李青文躺在帐篷里, 他已经醒了, 但是根本不想睁开,努力让自己再次睡过去。
只要醒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的事情, 恨不得从拱进土里,钻进地心。
他死了,脸都丢光了,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李青文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双眼无神, 羞耻心千疮百孔, 还、还特么不如尿裤子,悄悄的洗干净了, 没人知道, 他还是一条好汉,现在可算是完了,完了!
李青卓第三次进帐篷,摸李青文的额头和脉,“仔儿,身上不得劲?”
不想害二哥担心,李青文有气无力的爬起来, “没事, 二哥, 昨天睡晚了。”
这不是托词, 李青文昨天确实睡的晚, 他解决了人生的急事,然后就生无可恋,江淙不放心,陪着他去河边泡泡脚,游游水。
江淙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强把李青文送回帐篷,夜里就离开了。
李青文正捧着碗喝蜂蜜水,李青勇上来歇口气,一脸谄媚的把草垫子铺好,喊李青文快要挖珍珠,他们都攒一堆了。
从前,他们还不信邪,但是做了无用功之后,一个个低头比谁都快,谁跟珍珠有仇呢。
挖出了两颗圆滚滚色泽好的白色东珠,李青文一琢磨这个能卖多少钱,心思终于有了转变。
脸丢都丢了,银子可不能再没有,要不自己太可怜了。
自从知道一颗珍珠能换好多只羊,李正亮和李正明哥俩像是跟屁虫一样贴着李青文,小叔叔一挖出珍珠,俩人便在旁边“哇哇”的叫,河里的人听到这动静,下水摸的更起劲了。
李青文这次也带毛毛出来,本来想让它出来歇歇,结果毛毛却很担心水里的人,蹲在岸边一直盯着,谁要是长时间没出水,它就使劲的叫。
李青风也有办法,把毛毛放在桦树皮的篓子里面,让它在水上飘着,毛毛不愿意呆在篓子里面,李青风又把它从里面抱出来,毛毛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浮水。
毛毛它们毛厚,天热的时候有点难受,它看上去很喜欢在水里,吃饭的时候,也没上来,李青文蹲在岸边喂它,喂完了,给它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出来三五天,将这一片的河蚌摸了一半,得了不少珍珠,众人心满意足的回家。
风车还没做好,先收了苘麻,荞麦的白花一片片都没了,叶子逐渐变黄,家家户户开始磨镰刀,补麻袋。
营地外面的百姓们为秋收准备着,营地里面的官兵也没闲着,向着森林方向建了几个岗哨,北方的威胁暂时没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东边的普句。
因为这个举措,边城的人再去森林可就安全多了,所以,李青风带着村子的小子们跟着江淙和官兵再次去了森林里面。
因为上次的事情,营地内外的人对森林挺怵的,如果不是江淙带人,他们根本不会答应自家孩子再去那里。
一到八月,边城的风就有点不一样了,荞麦粒子被吹干了。
家家户户一天往荞麦地里走七八趟,熟的差不多了,第二天便开始下田收割。
荞麦没有高粱那么粗,没有豆子那么扎手,没有黍子穗子那么沉,杆子轻,一搂一把,一割一片,算是非常好收的。
当然,不管多好收,李青文也不被允许拿镰刀,他勉强把勺子和铲子抢了过来,给干活的人做饭。
因为帮工的人多,陈氏和姜氏也都在家里,姜氏马上就要生了,陈氏虽然着急地里,但更担心儿媳妇,不像从前那般争抢着干活,而是守着姜氏。
李青文知道嫂子辛苦,特意给她用小锅做了胡萝卜炖牛肉和南瓜粥。胡萝卜是从菜地里□□,大家都洗了直接空口吃,李青文知道胡萝卜营养全面,把蒋立平送过来的牛肉一起炖的烂烂的。
现在,大家伙也知道了,做菜用味料多,味道才会好,所以各家各户也都相互学着做,但李青文做出来的味道跟别人的还是不一样,格外合胃口,所以姜氏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然后,晚上的时候,突然就要生了。
李青文还在鸡蛋肉酱,这个容易下饭,干活的时候最受喜欢,突然就听到前面的叫声,拿着铲子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火都不管了,李青文他们跑去前面,还没进屋,就被陈氏挡住,连连挥手:“快去找你五婶子还有周瑶,你嫂子快要生了!”
李青文撒腿就跑,狗狗们也被一声声的惨叫给吓到了,一会儿跟着李青文跑,一会儿就往家跑,它们懵了,不知道该做啥。
很快,村里接生的婶子、李茂玉和周瑶等人全都到了,一众男人被赶到了外面。
李正亮和李正明俩人听着娘亲的呼痛声,小脸吓的煞白,李青卓把他俩领到一边安慰, 李青瑞在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他刚从地里回来,手里还抓着几根荞麦,紧张的都忘记放下了。
李青文抱着李正颜,小丫头平时最喜欢说话了,今天却不咋开口,大眼睛盯着房子里头。李青文第一次遇到这事,心里十分不安,抱着她走来走去,差点一下子撞到车辕上。
他一直都知道娘亲和嫂子天天忙里忙外不容易,但是生孩子这事,别人再急都帮不上忙,十月怀胎的痛苦,还有生孩子时走的鬼门关,只能她们硬抗过去,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