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天上星子十分明亮,营地内外的人大都还在睡着, 李家马棚旁边爷三个却忙着,这个时辰给牲口添加精料,吃的好,白天才有力气拉犁杖。
加完料,李茂贤回到屋里,躺回炕上,眼睛合着, 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身边的陈氏也没睡着,道:“他爹, 仔儿的病可当真没事,这都好几个月了, 仔儿和江淙一个都没回来,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虽然大儿子和蒋立平他们都拍着胸脯说没事, 但只要没看到人,她心里就有些发慌。
“江淙不是都来信了,别整天瞎寻思。”李茂贤这般劝道。
陈氏翻了个身,“你是不是知道啥, 跟着他们一起瞒着我, 我总觉得你也不对劲, 天天半宿半宿睡不着觉,真没事你干嘛天天木着一张脸。”
“我是想老家那边的事, 才睡的少了,没担心仔儿。”
“仔儿离开家大半年, 你不担心他, 你想糊弄谁?”
到底是一起过日子二三十年的枕边人, 陈氏还是十分熟悉李茂贤的,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好,你们不说,我也不问了,我要带着毛毛它们去森林里头,去看仔儿。”
“别,那里可没有营地安生,可到处都是猛兽!”李茂贤赶紧按住她。
陈氏逼问道:“周姑娘的爹是御医,仔儿的病她要是治不了,那得多重啊?”
她可是知道的,周瑶也跟着去的,没道理周瑶看不了,那个森林中的部落的人难道比周瑶还要厉害?
陈氏不咋相信。
李茂贤解释道:“人家是隐世部落,不见外人,有些特殊的治病手段,周姑娘头痛的病,他们那里更擅长些。”
陈氏心里有点乱,回来的这些人里头,她问了不少,有的不知道仔儿受伤,有的说不重,老大又说不轻,但是现在治的差不多了,她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李茂贤安慰道;“江淙来信不是说了,如果咱们想去看仔儿,等种完地,一起去森林的小屋,他带人出来见咱们……”
那得等到夏天了,陈氏无法,只能重新躺回去。
天一亮,李青文家又成了营地内外最热闹的一处地方。
早早的有人来借牲口,李青瑞和李青风带着帮工去耕地,李茂贤却得留在家里。
去年寒日可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荞麦这种新东西成了大家伙的心头爱,不到三个月就能长成,种起来又快,产量也不低,着实是好东西。
所以,不少人都来换荞麦种子,既包括各个村子的,也有营地里头的。
林潭被撤职,最难受的莫过于周丰年,林坚把粮草的事情解决,然后就回京城了,林潭离开后,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周丰年,他脑袋疼的厉害。
从小到大,周丰年都是个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啥德行,从来不逞强。之前,他虽然挂着参将的名头,但很多事情他都不操心的,现在冷不丁的扛起这么重的担子,心烦意乱,饭吃不下,觉睡不着。
去年,林坚不单把营地外头的粮食给搜刮的七七八八,营地里头也没放过,一直到现在,边城营地的牲口和官兵都勒紧腰带过日子,所以,今年的春种尤其重要。
吸取了去年的教训,今年他们要种的庄稼也都得多些,不但亩数,种类也是。
周丰年早早的就找李茂贤问种子的事情,荞麦和早产的高粱种子都弄到了不少。
本来操办春耕的事情就很多,再看到那些不会种地,犁杖都扶不起来的流犯,周丰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看周丰年着急上火,陈文带着伤上山,大声的呼喝着流犯们,让他们不会就赶紧去跟别人学,耽误了春种一定严加惩罚。
跟陈文一样,蒋立平等人也没有逃过,他们本来都被赦免了,可以收拾东西欢欢喜喜的回老家,但是周丰年却扣着他们不准走,让蒋立平现在就上任,干他该干的活,让其他人留下来顶替江淙。
当然,周丰年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他让齐敏等人去找江淙,只要把江淙找回来,他身上的担子分出去,这些人要走要留都随意。
可是齐敏他们连江淙在哪里都不知道,哪里去寻人,只能写了一封封厚厚的书信给差役,人留在边城继续种地。
/>
种到一半,周丰年就去李家那里蹭几个糖饼,看着齐敏他们,还会问一句,“江淙还没回来吗?”
齐敏等人有气无力的摇头,“周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达到了目的,周丰年满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