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亮隐伏在云层中,夜色朦胧,头顶路灯散着迷蒙的昏黄。莫绾被他箍得肩膀闷疼,推他的胸膛,硬邦邦的。
谢峤没松力,抱得更紧,头垂下埋在她颈间。莫绾闻到他身上刚冲过澡的沐浴露味道,很清凉,像雪松的味道。
莫绾两只手搡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坚硬的肌肉,不合时宜发出微闷笑声:“强子,你是不是故意挺着胸肌呢,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做作的。”
时隔一个星期,再次听到莫绾的声音,谢峤干涸的精神世界终于得到润湿。
他这个人刻薄阴损,没什么兴趣爱好,偶有闲暇全用来忌恨命运的不公,日常生活枯燥得像机械在运转。莫绾来城里后,在他阴暗的心口开了扇窗,投给了他亮光。
“我哪里做作了?”他终于出声。
“我今天刷短视频,看到有人说肌肉平时是软的,可以绷紧了才会硬,你这胸硬得跟铁一样,不是故意的吗。”
谢峤近日来的焦躁瞬间瓦解冰消,被她逗笑,“哪里故意的,本来就是硬的,软的那是弱鸡,锻炼不到位。”
他松开胳膊,拉她的手往小区里走。
莫绾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提。谢峤不敢问,怕吓走她。
谢峤遮遮掩掩到厨房做饭,连帽衫的帽子还盖上了。莫绾在他身后观察许久,才看到他侧脸的青紫,“强子,你和人打架了?”
“没有,不小心碰到的。”他拉开冰箱,装做找东西,冰箱门挡住自己的脸。
莫绾绕到另一个方向看,看到他脸上明显的伤痕,“强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若无其事道:“没事,就是和人打拳击赛,不小心伤到而已。”
“伤得这么严重,你该不会是去打黑拳吧?”
谢峤转过来对她笑:“怎么可能,你别多想了,就是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两人吃完饭,谢峤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耍骚,收拾好厨房就回自己的侧卧。在屋里站了会儿L,听到轻缓的脚步声,莫绾拿着跌打药酒进来,“强子,给你,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很好用。”
“这个怎么用?”谢峤接过药酒研究。
“往手里倒一点,搓热了擦在伤处就好。”
谢峤倒了点药在手心,动作很笨,药水顺着指缝涓涓往袖口流。莫绾抢回药瓶,站在他面前,“哎呀,你倒太多了,真浪费,我来帮你。”
“好。”谢峤盯着她的眼睛看,把自己看脸红了。
莫绾轻轻取了药水,掬在掌心搓热,“你头低一点儿L,太高了,我弄不到。”
“你坐这儿L,我蹲着。”谢峤拉了椅子过来,让莫绾坐下,他蹲在她面前,仰面让她抹药。
莫绾的手带着一层薄茧,揉过他的颧骨时,带来轻微的刺痛。谢峤一动不动看她,心中枯竭的荒野一下子万物生长,他看着看着,心头软了,膝盖也软了,不知不觉从蹲着变成了跪着。
莫绾给他的脸抹完了药,往下一瞄看到他的跪姿,“强子,你跪着干嘛?”
“跪着舒服。”
他想和莫绾道歉,又怕多说多错,可还是想表达歉意。哪怕莫绾不需要他道歉,他也想将歉意塞给她,无声无息跪着就是最好的方式。
“你可真奇怪。”莫绾嘟囔着,捏起药酒瓶盖就要拧上。
谢峤慌忙扯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等等,身上还有伤,你也帮我擦一擦。”
莫绾只好又往手心倒药水,谢峤依旧不停盯着她看,她一动,他眼珠子跟着转动,头也跟着歪,视线黏糊糊追随她,“莫小年,你心疼我吗?”
“心疼啊。”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莫绾掌心触到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凌杂无章的纹身,以及硬硬实实的肌肉。她一直都知道谢峤很健壮,力气很大,摸到他手臂凸起的青筋时,还是微惊,他的肌肉不夸张,可就是能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像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特种兵。
“占我便宜啊?”他嘴角噙着笑,“我好看,还是那死鸭子好看?”
“哪个鸭子?”
“还能是谁,就那男模呗。”
莫绾给他擦好药,拧上瓶盖,抽出纸巾擦手,坦诚道:“他好看点,他不凶。”
“我哪里凶了?”
莫绾手指点在他眉心,“你看,你现在又开始凶了。”
谢峤神情舒展开来,嘴角扯起笑:“这样呢,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
那天晚上,莫绾在谢峤房间坐了很久,告诉他自己在学校的培训情况。告诉他,她在学校学了挖掘机的甩方、打破碎锤、挖沟,她讲得眉飞色舞,专用名词张口就来,隔行如隔山,谢峤听得一知半解。
“老师是不是又表扬你了?”谢峤问道,从她亮晶晶的眼中,就能看出她的喜悦。
“是呀。”她含羞点头,“我们今天进行一次实操小考试,我是第一名呢。”
“这么厉害?你也太聪明了。”
莫绾笑容更深:“老师也说我聪明。”
自从进入培训学校,她得到的夸奖比以往都要多,读书的时候老师总说她脑子不够灵活,不会变通,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挺老实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