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绾没注意到谢峤的不高兴,蹲到他旁边问:“你出差好玩吗,都去了哪些地方呀?”
“工作呢,又不是去玩。”谢峤带回很多甜品和零食,他拆开了一盒黑松露巧克力,随手抓了两颗给她,“吃这个,这个好吃。”
莫绾雀跃欣喜把一颗分给李竺:“来,李竺,你也吃。”
谢峤发现
自己有时候抠门到变态了,看到李竺在一旁吃着那巧克力,他心疼要滴血。这种黑松露巧克力一盒近三千美元,是他咬下牙买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就留着带回来给莫绾尝鲜。
他生怕莫绾会把其它甜点分给李竺,遂速速拢了拢行李箱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合上箱盖推到角落去了。
莫绾吃完巧克力,又去找来牛奶递给李竺,还泡一碗麦片给她当早点。
谢峤到厨房洗了一盘草莓进来,面无表情放到茶几上,之后到卧室搞卫生。莫绾一个劲儿把草莓让给李竺吃,说这草莓贵,让李竺多吃点。
谢峤在卧室一边拖地一边偷听两人讲话,每听到莫绾说一句“多吃点”,他就牙疼一次。
直到莫绾把李竺给送走了,谢峤才从卧室出来问:“她昨晚和你一块儿睡的?”
“对呀,我们一起出去广场玩,回来了我就让她和我一起睡了。这床垫特舒服,我想让她也感受感受。”
“干嘛要让她穿你的睡衣?”
“她和我一起睡啊,总得有睡衣吧。”
谢峤没再说什么,捡起李竺穿过的睡衣,到卫生间手洗,恍如受了委屈泄愤,越搓越用力,弄出不小的水响声。
他确信自己魔怔了,徒然滋生出妒心,嫉妒李竺和莫绾一块儿睡同一张床,嫉妒莫绾对李竺那么好。
“强子,你怎么了?”莫绾走到卫生间门口问。
“没什么。”
“对了,你怎么往我卡里打了那么多钱?我的卡转出有限额,等会儿去银行转给你吧。”
谢峤闷头洗衣服:“先放你那儿,你帮我收着,过段时间再说。”
莫绾提心吊胆:“强子,这钱干净不?安全吗?”
谢峤紧绷的脸松动了些,无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钱干净着呢。”
“强子,我明天就回家了,你和不和我回去?”
谢峤头埋得很低,声音冷淡,装作不在意:“不回,回去干嘛。”
当天晚上他在莫绾这里过夜,依旧是打地铺。天亮那一刻,曦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投进屋里,谢峤头一次在莫绾起床后,他还没起。
莫绾起来收拾行李箱,他还躺在床边的瑜伽垫上,空调被虚虚搭在身上,侧躺着,腰线弯成一把弓,很像街边躺着的流浪狗。
莫绾收拾好一切,天都大亮了,谢峤还在躺着。她蹲到他身边,轻轻碰他的肩:“强子,和我一起回去呗。”
“一个人不敢坐车?”谢峤扭过头问。
“是呀。”
谢峤仿佛卸下了什么重任,心里的铜墙铁壁出现一丝裂痕,掀开空调被起来:“行,我和你回去。”
他迅速洗漱好,开车带着莫绾先前往谢家别墅。
车停在外头,让莫绾在车里等他,他到别墅里收拾几件衣服再去车站。
莫绾在车里坐着,按下车窗百无聊赖看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谢云缙出来了。她本想升起车窗不让他看到
,谢云缙先发现了她,大步朝她走来。
他径直来到副驾驶侧面,笑得斯文:“莫小年,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我陪强子来拿点东西。”
谢云缙稍微皱眉:“他叫谢峤,不叫周有强。”
莫绾轻点头算是回应。
谢云缙又道:“想好了吗,想不想当明星?”
“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打算。”
“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谢云缙说完就离开了。
莫绾本来买的是九点的票,因谢峤临时改主意要和她一起回去,时间来不及,又改签到了十点半。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坐上了车。
从京州到家乡所在的县城,坐高铁只需要三个小时。
望向不断后退的风景,谢峤不禁感慨:“我当年离开时,高铁还没修,从县城到京州得转两趟大巴,坐了一天一夜才到。”
“现在不仅高铁修好了,村里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回去了怕是都找不到路呢。”莫绾从包里拿出两桶泡面。
“怎么吃泡面?”
“高铁上的盒饭可贵了,小小一盒就要四五十呢。”
谢峤拿出手机扫描扶手上的点餐二维码,“省这点钱干什么,穷家富路,在路上就得吃饱饭。”
下午一点半,两人在县城出了高铁站。
回到熟悉的地方,莫绾整个人都明朗而鲜活,不再总是束手束脚。她熟络地和汽车站的司机们打招呼,询问有没有可以直接回村里的面包车。
这次,反倒是谢峤拉着行李箱,茫然地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一切全她来主导。
找到了可以回村的车,司机是村里的大婶儿,大婶儿对莫绾使了个眼色:“莫小年,进厂打工了还带回来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真俊啊。”
“什么男朋友,金桂婶,这是周有强呀,您忘了?”
金桂婶定睛细看,上上下下看了十几秒才认出这真是的周有强。若没有莫绾点明,她还以为城里来的阔少呢。
认出了是周有强,金桂婶脸色又耐人寻味。
当年周有强可是名躁乡里,是个混子,整日和些狐朋狗友混着,回回打架斗殴都有他。据说还杀了自己的父亲,但警察认定是正当防卫,大家也不好得说什么。
莫绾很热络,拉着谢峤的胳膊让他打招呼:“强子,这是金桂婶呀,你忘了?当年我们还去摘过她家菜园的李子呢。”
“金桂婶。”谢峤恢复往日不好惹的模样,不咸不淡打招呼。
“嗯,不错,强子都长这么高了,换了个人似的,婶子都认不出来了。”
两人坐金桂婶的面包车一路从县城回来,下午差不多六点了才到的村里,莫绾提着行李箱下来:“妈,爸,我回来了!我把强子也带回来了!”
父亲高建峰听到声音,匆匆从菜园出来,他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向来沉默寡言,看到莫绾那一刻脸上露出笑,接过她的行李箱:“我都说我去县里
接你了,你非得自己找车。”
“你到城里还得返回,多麻烦。”
高建峰又往楼上喊:“云棠,小年回来了,快下来呀!”
蹭蹭脚步声响来,莫云棠从三楼跑下来,上前就抱住莫绾:“小年,妈可想死你了,这都瘦了,在工厂干活儿累坏了吧?”
“打工哪还有不累的呀。”
莫绾搂了搂母亲,回头一看发现谢峤不在。她走出院子看到谢峤站在院墙边上,显得有些无措,这是她重遇谢峤后,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这样惘然发窘的神情。
她一把将他拉进院子,笑容可掬:“妈,爸,我把强子也带回来了,他现在也在京州打工呢。”
莫云棠怔了神,但还是维持体面,笑着道:“哎哟,强子,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阿姨都认不出了,长得这么高呀。”
谢峤对她点头:“是啊,好久没回来了。”
相比起莫云棠,向来寡言的高建峰没展现出太大的反应,淡声说了句回来了,便提着莫绾的行李箱往屋里走。
莫绾拉着谢峤的手不放,朝隔壁院墙喊话:“周婶儿,你快出来啊,我把强子带回来了!周有强回来了,你快出来!”
邻里的大表舅出来道:“周婶去地里了,还没回来了。”
晃眼的功夫,周有强回村的消息在村里炸开了锅,不少人奔着看热闹的心思围在莫家院子外头。
大家更偏向于认为,谢峤这是刚刑满释放才回来呢。这小子那么爱惹事儿,整天混社会,还弄死了自己的爹,坐牢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窸窸窣窣的言论在人群中病菌一样蔓延。
“头发剪那么短,坐牢的都是这发型,准没错了,就是刚刑满释放呢。”
“他弄死他爹时,不是说正当防卫吗,怎么还坐牢呢?”
“正当防卫是他妈说的,谁知道真假。不过,他爸那种酒鬼死了也挺好,谁受得了那样的男人。”
“我看不像吧,坐牢了还能这么帅,皮肤这么好?不太像是进去蹲过。”
“就是坐牢了,你看他那眼神,那么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只有在监狱里才能混出这种气场。”
莫绾急红了眼和大家解释:“你们都瞎说什么呢。强子没坐牢,他在城里打工,工作体体面面的,胡说什么呢。”
这些闲言碎语对谢峤造不成任何攻击,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莫绾往小楼房走去:“别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