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荡的大殿。
隐忍克制的喘息。
强行结束的轮回镜正在半空旋转, 溢彩的金光早已黯淡,投下斑驳的碎影。
地面,雪白齑粉凌乱铺满, 被残留的余威卷起, 飘向唯一不受波及的大殿中心。
所向披靡的灵力突兀将一切抹去。
只剩灵力以内,模糊纠缠的影子被隐约包裹, 难以看清。
大殿之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宗主出关了?”
朱婉婉在主殿感受到这股绝不会错认的强势威压, 第一时间赶到,见灵机真人和冯桓都站在殿外, 不由出声询问, “为何你们都在殿外,宗主知道了吗?”
灵机真人正闭眼掐算, 眉头越皱越紧, 手指快得如风。
这不是好兆头的迹象。
冯桓又看向殿内,才摇了摇头:“我尚未禀告。”
朱婉婉左右踱过一个来回,沉声说:“事关重大,不可再拖延!”
她正要走向门口。
一条手臂横在她之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朱婉婉顺着这只手转回冯桓:“你这是何意?”
“宗主此时不愿被人打扰。”冯桓再对她摇头, “你我须在此地静等。”
方才主子出手, 若非灵机真人及时搭救,他即便不会受伤,也一定狼狈不堪。
主子行事向来从容, 今日如此, 必与沈苍相关。
与沈苍相关的大事小情, 主子皆亲力亲为, 如今更亲手授意独处, 连灵机真人都不留下。
越是深想,冯桓心中压下的一块巨石越是发沉。
轮回镜可看的前世今生受神器庇护,旁人无从得知,他与灵机真人自然都不知晓看到轮回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只看得出,主子迟迟不归,神器迟迟没有动静。
从灵机真人愈渐频繁的叹息里,其实他很明白此番轮回的结果。
可情丝不断,情劫不斩,没有主子坐镇,碧云天当如何渡过这场难关?
朱婉婉按在冯桓手臂,看着似乎平静如常的紧闭殿门,欲言又止片刻,退开一步:“好,我同你一起等。”
一时上涨的冲动减退,让她硬闯宗主寝殿,她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冯桓还没说什么。
天边接连两道金红流光疾速接近,转瞬落地。
冯桓看过去,眉头皱了皱,很快抚平。
“左右护法都在,还有灵机真人!”来人先是一笑,打过招呼,脸上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方才是宗主吗?”
朱婉婉拱手道:“老宗主,总殿使。”
话落转身面向殿门,不欲与两人过多交谈。
当年的风波少有人了解内情,她不了解,也不妨碍对这位“老宗主”心有芥蒂。
冯桓则不动声色:“宗主即将出关,恕属下直言,请老宗主下山为好。”
方才异象不可隐瞒,他知道段鸿峰此行正是为这一点。
听到他的话,段鸿峰脸皮抽跳,表情不变,点头说:“我也是想尽一份力,看到宗主出关,我也放心了。”
他作势叹了一声,又对灵机真人示意,就御剑下山,回到段家。
匆匆飞进后院,他挥袖落下一个灵力罩,疾步走进房内,对门内的背影拱手道:“大人!”
千戟回过身,脸上蒙着一层厚重的黑影。
脱离轮回前他已找到刘家村。
帝君坠崖未死,任务再度失败,他已无颜面对君上,从碧华宫被那股熟悉的灵力逼出殿外时,他甚至想过死在那里,总好过承受君上再一次的失望。
看到他的脸色...
,段鸿峰脚下的步伐慢了一拍,可忍不住心里的期望,忙说:“江云渡出关了!”
千戟对这个棋子心心念念的对手有些印象。
江云渡,碧云天的宗主,有渡劫之境,是修真者中首屈一指。
段鸿峰煽风点火:“大人,江云渡在渡劫大圆满许久,随时有可能步入大乘期,不如趁早将此子斩杀,也免得日后棘手!”
这话也有些道理。
江云渡虽说只是凡人,但任何有碍君上大计者,不得不多加注意。
帝君身在人间,难免与凡人联手,这个消息值得走一趟。
想到这,千戟当即动身。
段鸿峰恭敬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脸上露出的喜色总算发自内心。
江云渡。
死期将至,任你再威风又如何!
—
“千戟?”
千戟回头看了看,继续往前:“你也在。”
幻莲飞身到他身旁,再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石门:“好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冷淡。”
她的话至少有两分真心。
最近只见鬼岩,不见千戟,她很好奇君上派给千戟什么任务,会让他无影无踪这么久。
千戟只问:“君上在吗?”
幻莲笑声酥柔,点头说:“就在宫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门边,都自觉闭口不言,安静走进石宫。
这座灰沉古朴的宫殿由坚硬巨石砌成,错落密布的石柱高耸直立,画壁鬼斧神工,气势恢宏。
没有灯火照耀,走出门外倒入的一框微光,周围一片昏暗。
千戟已看到绝尘天的背影。
昏暗里,唯独惹眼的一袭白衣立在石柱深处。
加快的脚步声在宽阔石壁间不断回响。
绝尘天置若罔闻,低头看着面前的石棺。
石棺长宽并非人间的尺寸,而是魔族的体量。
千戟走近时,看到鬼岩也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佝偻,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