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警察带走调查的两个人,情绪都十分不稳定。

在警局里的时候，男孩试图殴打警方办案人员逃离，而那个女孩,只要靠近就会尖叫着说警察们“强.奸”，他们费了点力气，才从她身上搜出了一把折叠刀。

警方在那个他们的手机里，都找到了好几个置顶的群,群里人数多的有十几个,少的就三四个。

最大的那个群叫做“针孔摄像头”，群里大概有十多个人，朋友圈大多都是关着的,只有头像和，居住地大多是“冰岛”，或者“阿尔巴尼亚”,大概率都是微信小号。

网络上有各式各样的渠道，灰色的产业链不小，小号和手机号,这些空子想要钻，只要有门路都能钻一下。

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就连警方，都被群聊里的内容惊住了。

那似乎都是非常纯粹的蔺渝的私生群。

也是个特别刻板印象的私生群体，譬如行为极端,口吐脏字，作风疯狂。

单纯的爱意很多见，直白的恨意亦然，但是群里这种爱恨交织，状若疯癫的状况,就很令人生怖了，尤其是一边是恨得咬牙切齿，一边是爱得死去活来。

“吝愚那个蠢贱人今天上班的时候又没看我。”

“亏我上次追他追那么辛苦，有什么资格给我甩脸子？没我们他哪来的曝光度？。”

“公司管得太严了，宿舍根本进不去，妈的。”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安保设施太好了，得想办法让蔺渝搬出来。”

“他们之前藏在浴缸里，看过TRAX队长的半裸嘻嘻嘻嘻嘻，我要是进了BLUE宿舍就也效仿效仿，说不定能看到更刺激的。”

“刚出道还能飞机上坐隔壁，现在有点起色了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看一眼经纪人就要拦，这群贱货。”

“上次跟车被骂扰民了，真是糊人事多。”

“教你个办法，如果再被骂你就说吝愚睡了你不负责，你怀孕了要找他算账。”

其中还有许多一看就是非正常角度，以非正确的方式拍摄的照片和小视频，幸亏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涉及隐私的内容，但光看这些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里边有几个账号，发布的内容简直像是精神分裂。

被看一眼是爱自己。

没看自己是含羞带怯。

总是不看自己就是移情别恋的贱人。

甚至还有偏激的想要在蔺渝录制节目走机场的途中冲他泼水的。

对于他们来说，许多时候哪怕公司发了严厉斥责的通稿，甚至艺人本人把他们挂到微博上审判也无所谓，因为这是“TA注意到我了”的有力佐证。

因此像是BLUE组合里，萧慎那种一朝被蛇咬的类型，遇到私生和他们对着拍，反而令他们感觉自己被取悦了，被自己喜欢的人的手机记录了，是在乎的表现——很难不说这是不是一种心理疾病，或者说肯定是。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们，是泼水，

不是冲我泼硫酸啊。】蔺渝知道了这件事，忍不住笑着对系统抱怨了一句。

虽然公司说关于私生的问题交给他们处理就够了，蔺渝本人不用过多在意，但是根据他的了解，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大部分艺人都有私生，指着艺人鼻子当面辱骂的也时有出现，这种风气没有得到有效遏制。

“大牌明星连连看”的采访已经全部录制完毕，宾尽主欢。

录制团队离开之后，蔺渝就默默地瘫在了床上。

系统说：【私生一般喜欢跟踪、偷窥、偷拍，说实话就是窥私欲很重的一群人，爱而生恨嘛，觉得自己没受到想要的关注就会发狂，泼硫酸这种...这个感觉是线下黑粉会做的事吧？不过说实话还是得稍微注意一点，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呢。】

蔺渝“嗯”了一声。

原本的“蔺渝”去世前就遭遇过许多私生袭击，毕竟搬出去之后独居，经纪人和助理不经常在他身边，独来独往的情况，就是给了私生可乘之机。

【我突然想到，你知道住的那个公寓，说是安保性不够的那个。】系统犹犹豫豫地问，【当时大门是密码锁，就是那个手机锁屏密码有两个人都用了，廉望雪也知道的...】

【你想说那时候“蔺渝”虽然独居，但其实环境跟筛子一样全是孔，那扇大门根本什么都防不住？】

系统讪讪地应了一声。

蔺渝坐直了身体，正欲说话，手机震动了一声，随即又接连响好几下。

他看了一眼，是来自廉望雪的消息，打开一看，对方给他发送了好几条聊天合集。

他点开看了看。

是之前警方带走的那两名扰乱秩序的年轻人的手机聊天记录，不知道廉望雪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手的。

蔺渝翻阅了一下，看到了一串自己熟悉的数字。

193553。

他居然不觉得意外。

以私生这种都能拿到蔺渝身份证号和家庭地址的手眼通天，小小的一个学号组成的密码，算不上多困难。

【小渝，那现在一部分我们之前怀疑过的事情，都可以连在一起了吧？】系统弱弱地问蔺渝。

蔺渝说：【可以了。】

那只用着粉色的，亮闪闪手机壳的主人是陆冉，锁屏密码193553，是将蔺渝三个时间段的学号合在一起作为了密码。

果然，一切恐惧的来源是未知，知道了真相，蔺渝本来就不多的恐惧感也逐渐被抹平，只有残存在身体里属于“蔺渝”的恐惧还在，但蔺渝本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抵御。

至于廉望雪之前通过顾妍的一张微博自拍的手机壳来确定的，手机壳的归属问题，也已经迎刃而解。

蔺渝翻阅了一下顾妍和陆冉的cp超话，确实看到了cp粉用这件事嗑糖的证据，从而进一步证实，那张照片是顾妍拿着陆冉的手机自拍。

而廉望雪逮到的是，陆冉的小姨陆雯，用她的手机偷拍蔺渝和岳珊的对话。

系统：【呃，所以展宁用你的学号作为密码这件事呢？不了了之？】

蔺渝：【结合他用了和我同款的小众牌子手表这件事，我的结论就是他暗恋我，还有疑问吗？】

【没，没有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

廉望雪又发送给他一条消息，附带着一张聊天记录的长截屏：“我给你发的聊天记录，都是他们一个置顶的，聊天内容并不算多的小群的内容。这个群里只有四个人。”

“但是看起来，其中的内容比其他群都要严重。”

被警方带走的那一男一女都在群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头像是一顶鸭舌帽。

这只鸭舌帽蔺渝有印象，是当时在地下车库，追着蔺渝和萧慎不放的那个随身携带了一塑料瓶不知名液体的女孩戴在头上的，另一个——

系统说：【这个人，感觉是圈内人士？】

蔺渝说：【不是感觉，就是的。另外三个人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账号的头像放大仔细看，是一根插在砸碎在地面，彻底散架了的彩色奶油蛋糕上的香烟，画面颜色艳丽，却透出一股诡谲。

在每个群里，这个账号的发言都不多，但是内容在任何人看来，都很有含金量：

“今天打歌的时候遇到他了。”

“他肯定看到我了，对我笑，对我鞠躬。”

“真烦他那些队友。”

算算时间，是BLUE组合上一张专辑回归后，去录制初舞台的那一天。

“公司开会的时候，把写着他名字的姓名牌拿走了。”

“工作人员找不到，还被上司骂了，嘻嘻嘻活该，谁叫她们之前和他有说有笑。”

附图一张，是写着“蔺渝”二字，可以折叠放在桌面的彩色纸张。

“他进厕所的时候，我好想跟啊，可惜被那个疯子绝拦住了告诉我我走错了。”

“你们以为你们这些男人去厕所很金贵吗？我想看是他们的荣幸。”

一张中指的自拍图。

“今天他来公司，经纪人开车走地下车库，谁去跟一下？”

附图是一张工作牌，可以刷公司电梯间和大门。

无怪乎这个群里的其他人能进到地下车库里。

但是蔺渝去录制《无人生还》的消息，这个香烟蛋糕头像的人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廉望雪又发来了一张截图。

日期很新，就是前几天蔺渝录制《无人生还》收官之战的那天晚上。

这个账号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LWX去死吧！我差一点就进门了！”

下面还有最新最近的内容，三条情绪化的输出。

——“我好兴奋。”

——“他指名道姓淘汰了我，我是唯一一个被他直接指认的！他关注我，他在意我！”

——“他爱我！”

系统：【......

】

噤若寒蝉。

蔺渝：“......”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哪来的癔症发作，多半有点毛病，能不能送去哪里治治脑子。

但即使如此，无论是对照一下时间线，还是这几条的内容，都不难看出这个头像背后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陆冉。

光鲜亮丽的同公司女团前辈，TiAmo组合陆冉的微信小号。

蔺渝好久没说话，那头的廉望雪大概也知道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些崭新的真相，没有再发送新的内容过来，倒是系统，在这种长久的沉默里，逐渐感到了一丝不安。

【小渝？你说话啊？你在想什么？】

蔺渝说：【我在思考...原著中的那个“蔺渝”，因为不参加BLUE组合的后续活动搬出宿舍独居，遭遇了好几次私生跟踪，最严重的那一次，是直接被闯入家中了，对吧？】

系统：【对。】

系统提供的一部分补充信息里说起过，私生闯入了蔺渝家中，趁他睡觉的时候翻找衣柜，擅自拿走了他的毛巾和护肤品等私人物品，幸亏蔺渝及时醒来发现得早，否则下一个要翻的就是他装贴身衣物的抽屉了。

而也是那次，蔺渝养的猫咪，现在的“小雪”，面对私生像是小狗一样扑上去抓挠护主，被一脚踢出去。

蔺渝捏了捏手指：【“蔺渝”公寓的大门密码就是193553，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那时候闯入他家中翻找东西的人，就是这四个人之一吗？】

如果是的话，是哪个？他们的存在，会不会也和“蔺渝”的自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

晚上的时候，蔺渝将要拍摄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戏份——裴立的死亡。

裴立去世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陈邱恒在蔺渝那一页的剧本上写了几行字。

“吝于希望的人生”。

裴立去世的戏份有一位动物演员一同出演。

在他濒死时，最惦记的就是他救助的那只流浪猫，他不能确定自己去世后，会不会有人像他这样为猫咪提供遮风挡雨的屋檐，定期带它检查身体，打疫苗与驱虫。

“米诺斯，过来。”

一只翘着尾巴的橘猫迈着轻快地步子，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它一侧的耳朵被剪掉了一小块，是剪耳标志，用于标记这只猫咪已经做过绝育手术，避免被重复绝育，遭受不必要的伤害。

这是电影中裴立救助的猫咪，散养，裴立每天出门，这只猫咪也跟着出门，在外边溜达，找其他的猫咪玩耍，裴立回家，它也跟着回家，睡在裴立的床侧地上，一人一猫，相依为命。

蔺渝看到猫瞬间喜笑颜开，他半跪下来，向着叫做米诺斯的猫咪伸出手，示意它闻一闻自己的味道。

猫咪竖着尾巴过来闻了闻，大概是蔺渝身上有小雪的味道，因此它并不排斥，凑近了蔺渝，将尾巴贴在他身上，很快发出了“呼噜呼

噜”惬意的声音。

“它叫做米诺斯？”蔺渝抬起头问。

陆雯跟着过来，闻言一笑：“是，这是陈导之前收养的猫咪，因为拍戏的缘故接过来当小演员。”

米诺斯“喵呜”了一声，又蹭了蹭蔺渝，转身走远了。

蔺渝现在看到陆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于是和她寒暄几句，就借口要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服装，转身离开了。

走到场地边缘，蔺渝发现廉望雪来了。

他已经结束了军训，现在应该已经开学，穿着校服衬衫，背着双肩书包，手里还抱着两本教科书和一沓试卷，十足的好学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