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沾到你，”他举起双手，“不然时予得弄死我。”

沈禾柠警惕问：“你怎么还没走，别指望我这打听眠眠的。”

邵延沉默了一会，垂眼看向地面，扯唇笑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私下里跟你说一。”

“我这个人罪有应得，全是自找的，被她搞死也应该，可时予跟我不一样，”他说，“别看我故意刺激他，实际怎么回我清楚，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自身条件多你也知道，自打中学始，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根本没正眼看过一次，小到大心全都扑在你身。”

“我知道他前段日子对你不，伤你冷落你，做了不少违心的，你虐他不搭理他，把他踢一边气他，要他半条命，那都是应该的，我绝对不为他说话。”

邵延想点根烟，顿了顿又捻在手里：“但时予确实是有可原，拜托你给他留一条活路，不然等以后如果——”

他蓦的止住，停几秒才有些突兀地转移话：“如果你不要他，那他太可怜了，也许最后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沈禾柠说不清原因，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预感，在不受控制地向前串联某些早已出现的散碎细节，一时又法连成完整的拼图，看不出什么轮廓。

她眼看着邵延要走，严肃追问：“你是不是有瞒着我？你还知道我哥什么，都告诉我！”

邵延摊手否认，话到嘴边想用秦眠的消息来交换，到底还是惨笑着咽了回去，知道没有可能，点个走了。

沈禾柠心里的不安盘旋着一直散不，她抓不到太明确的痕迹，甚至连那些碎片到底在指向什么都模糊不清，有时候仔细去想，又像是自己思虑过多的错觉。

哥哥心都掰了，还能有什么不可以让她知道的秘密。

沈禾柠没有答案，想等薄时予伤出院之后，干脆诚布公问他一次，至少先把一回舅舅跟她提过的那些车祸细节问题搞明白，知道他腿伤的经过，也和舅舅沟通后面的治疗可能。

沈禾柠连具体怎么问都已经考虑了，但她法预料到，薄时予出门时就始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会在他出院之后几天持续变大。

虽然在排水系统良的城市里远不至于影响生活，然正源的南方山区，反季节的极端天气骤然加重肆虐，就迅速演成了不可收拾的灾难。

沈禾柠在新闻里看到南方山区几个镇都受了难，几十年难遇的秋冬暴雨引发山体震动，被滚石砸伤的人不计其数，伤亡数字不停攀升，那边的医疗条件艰难，有些距离近去支援的医生都已经生死未卜，到处是惨不忍睹的悲鸣。

节目组暂时停拍，负责人很快给沈禾柠打了电话：“主要是展凌刚确定没有档期了，他要回医大给导师分担工作。”

负责人并不清楚展凌和薄时予的关系，自以为只是随口一提。

沈禾柠心脏却猛地揪紧：“导师？！他导师怎么了！”

负责人听到她的态度有点措手不及，忙解释：“具体的我不清楚，听展凌说，像导师是神经科的大佬，主攻就是脑伤方面，这个领域没有几个能跟他齐名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目前不在国内，这次医院有紧急支援任务，专业非他不可，他应该要带队去灾区。”

沈禾柠脑中一炸，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到了。

她愣了许久，在宿舍怔怔穿鞋，跑到楼门口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伞，面雨水如织，但跟灾区的况根本不能比拟。

沈禾柠匆忙间掏出手机给江原打电话，问薄时予在哪，江原明白她应该是知了，吞吞吐吐说：“时哥在课，今天是最后一节，你……别太担心，他去了那边会有固定的救援帐篷，等待伤员下来手术，不用经常移动，能保证安全——”

沈禾柠一个字也不想听，咬牙挂断，什么帐篷！新闻里刚说过帐篷被卷走的！

她一门心思赶快去医大，太阳『穴』发胀地走出去，跑几步才觉得身淋湿，她没心思回去拿伞，直接戴套的大帽子，像跟他重逢的那天一样，冒着雨冲进医大校门。

薄时予的轮椅转过教学楼的长廊拐角，那个大衣湿透，垂着站在他办公室门前的纤细身影就直直撞进他视野里。

轮子在理石地面碾出刺耳急促的响，沈禾柠望着他越来越近，跟他撩了火光的黑瞳对视。

她深吸着气轻问：“你出院才几天，身体还没，右腿刚伤过，行动都不方便，山区雨那么大，况恶劣，轮椅不能用，拐杖也不用能，你就非去不可？！”

沈禾柠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语气也没有激烈，就这么针锋相对的『逼』问他。

薄时予敛着唇把她带进办公室，门“砰”的重重关紧锁，里面没有什么生活用品，更别提浴巾之类能把人擦干的东西。

他撑着拐杖坚持站起来，身高压迫永远让她法抗拒。

薄时予把她身大衣拽掉扔，她那么瘦的一小条，长发湿哒哒垂在胸前，脸只有巴掌大，苍白小巧。

他脱下自己西装紧裹在沈禾柠身，她挣扎不要，他硬是拽住她，单手把人禁锢。

她体重太轻，他紧扣着她的腰向提起，把她放到办公桌的桌沿，随即那根碍的拐杖也丢到一边，咚一重重坠地。

沈禾柠所有抗拒的动作凝固住，薄时予失去了支撑，向前倾身，双手压在她膝盖两侧，把她囚困一样固定到身前，封闭在臂弯和若即若离的滚烫怀抱里。

他眼睫墨『色』，低垂下来看她，唇去碰她鼻尖：“不哭。”

沈禾柠忽然间爆发，攥着他肩的衣服往推，厉说：“谁哭了！我凭什么哭！你是我谁啊！全国脑科的医生都不能替代你，那种对你来说举步维艰的灾区就必须你去才行？你用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腿，自身难保还要去救别人？！是吗！”

那些健全医生去了都法保证安全的新闻一条条在沈禾柠眼前闪过，她重重抵着他，眉目灼烈。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生死大面前只顾眼前的爱人，没有那么远大高尚的牺牲思想，这辈子也做不成普度众生的观音。

她就是既小气又任『性』，想留住他，想让他安全，控制不了冲口出的话。

“薄时予，你去吧，你要是这次走，这辈子就再也别指望我能原谅你接受你！”

薄时予背着窗口的光，沉沉凝视她，在她这句话说完的时候，直接俯身前咬住她湿润的嘴唇。

沈禾柠强硬躲，在他混『乱』的呼吸里，狠狠扣着他肩膀：“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这次连尾音都没落，薄时予就捏住她手腕，控制她绕到自己颈后勾住，揽紧她背压向疯狂震动的心口，更重地吮吻去，抵她脆弱牙关，合眼侵吞她不断颤抖着的绵软唇舌。

窗大雨瓢泼，把玻璃敲出碎裂的杂音，门是学生下课吵闹的脚步和呼喊，远到仿佛相隔银河。

他跟她在昏暗的办公桌前拥吻。

“宝宝，我是个医生。”

“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医生。”

“因为我的柠柠……小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小病秧子，怕血，怕疼，怕白大褂，我穿它，你才乖乖伏在我腿，哭着对我说医生。”

“我那个年纪断了腿，躺在病房里的时候，一切中断，几乎已经跟医生缘，一辈子只能做个对你没用的残废，但我知道，我此再也不能去你身边时时护着你了。”

“不能靠近，不能出现，不能及时保护，只能远远看着，我跟不存在的神佛恳求，如果我还可以医，那我手多救一个人，就给柠柠多积一点福，少生一次病，少受一点伤。”

“所以这次，等我去过回来之后……”

“我的柠柠这一生，一定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