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忠不愿意成为张逐的“麻烦”,更担心他厌烦自己,毕竟不管是朋友还是兄弟,都是他非要做的。直到现在,张逐也不让他喊“哥”,就算他私底下偏要喊,张逐也没有答应过。其实在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拿自己当弟弟吧。
方孝忠侧目,拿眼角偷瞄。张逐手揣在衣兜,把拉链拉到顶,戴上帽子,下巴和额头都藏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耷拉着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衣服很暖和,让他有些打瞌睡。
穿上新衣服,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这一刻,方孝忠似乎隐约知道女生们总是跟他打听张逐的原因。他再低头反观自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对方已经完全脱离了孩子的稚气,长成了一个少年。
这让方孝忠既羡慕,又失落,渐渐生出一点哀怨。就算不让他去帮忙报仇,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痕多关心两句也行啊,说两句宽慰的话也应该呀,然而全没有。这一整天,张逐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似乎早把这抛到脑后,远远比不上他画圆圈的乐趣。
方孝忠暗暗咽下这点委屈,决定不要去想,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张逐是这样的人。
放学了,张逐问他:“你今天也要留堂?”
方孝忠点头,早上的听写他又没过,只怪他整个周末都为了张逐那件衣服忙碌,压根没功夫看书。
上周放学的惨痛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也让他格外想去依赖人:“张逐,你今天等我一下吧。”生怕他拒绝,又赶紧补上一句,“最多半小时,我保证会通过。”
张逐却眉头一蹙:“不想等,我先走了。”
也许是化悲愤为力量,方孝忠二十分钟就重新通过了听写。
天越来越短,又是阴天的缘故,马上就要天黑,路上早已经没什么行人。他顾忌着会遇到田兴旺,一路都缩头探脑,四处乱看。满心的愤然,却是对张逐。
张逐真的是哥哥吗?要是真的,又怎么会这样冷漠?他连等都不愿意等等他,还不止一次嫌他笨,再想自己这些年掏心掏肺对他好,就满心的酸楚,连同张逐是他哥这件事都产生了怀疑。
说起来,除了村里人嘴上念叨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点,连他们共同的妈妈也不知所踪。他知道他爸对张逐妈妈做了不好的事情,但那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更无法把这坏事和张逐是他哥联系起来。
他怀疑自己太渴望有个哥哥,那时候年纪又太小,听流言这么一说,就照单全收了。
正一路琢磨这些,听到巷子深处传来熟悉的打架声,其中就有田兴旺的。方孝忠如临大敌,拔腿就要跑,却见田兴旺拐过弯一路狂奔,像是被人追打。这可稀奇了,他幸灾乐祸想看田兴旺挨揍,但下一秒,就看见跟着拐过弯的张逐。
田兴旺马上要被追上,他干脆不跑了,转过头和张逐面对面,没好气地问他:“疯傻子,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你追我干什么?”
“方孝忠,你打的?”
田兴旺一愣,跟着笑起来:“你要替他出头?说你是傻的,你还真是啊。他爸日了你妈,你不揍死他,还要帮他跟我打架……”
不等田兴旺说完,张逐已经扑上去了。
一时之间,两人扭成一团,拳打脚踢、推攘拉拽,滚入油锅的麻花似的,越缠越分不开。
张逐用力踹向田兴旺的腿,对方倒地,也拉着他一并倒在地上。两人又在地面扭作一团,拉扯挣扎。几个来回,张逐果然还是体格上吃亏,被田兴旺骑在身上。他向上挥舞拳头,田兴旺向下狠狠揍了他几拳,张逐被揍的鼻血长流。
要是别人,这会儿早已经哭爹喊娘认输了,张逐却闷声不响,也不护头,只一个劲儿往上挥拳。这个姿势不好使力,他偏还是一个劲儿“梆梆梆”打在田兴旺头上。田兴旺被打得受不了,只能按住他的手,用全身力量制住他的反抗。两人一时间不分上下,谁也动不了了。
张逐打不过却一点不认输讨饶,田兴旺第一次打这种窝囊架,有些崩溃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