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他们乘坐的是同一个航班。
两个商务舱座位前后挨着,像是两个紧挨着胶囊睡眠舱，拉上过道的挡板就是一个独立舒适的空间。
江昀一上飞机就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红酒庄园的，个人工作室的,鼎江的,晏氏宣传部的……足够让他打发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他自动屏蔽不断登机的乘客嘈杂的声音,进入工作模式。
过道上不断路过的乘客时不时地有人好奇地望向价格昂贵的舒适商务舱，透过挡板空间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清瘦矜贵的公子认真工作的样子。
总有人被他吸引想要停留片刻,却不得已随着人流往里面走。
所有乘客登机后,商务舱和经济舱之间门被拉上，盛琰这才从自己的座位里走出来。
他斜靠在江昀座位的挡板上，不太正经道：“小少爷，不无聊吗？”
“忙着呢,不要打扰我。”
江昀看都没看他一眼。
商务舱总共八个座位,却只坐了他们两个人。只要空乘不进来,整个空间都是他俩的。
江昀不觉得这是偶然。
盛琰：“你去国外干什么,真的只是給阿姨过生日？”
江昀：“盛总这么闲的吗，连我去哪都要跟着？”
盛琰：“别这么冷淡嘛,你一个小孩跑欧洲，身边连个助理都不带，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江昀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埋头在电脑上码着一份企划书。
盛琰单手撑着脸，垂眸看着男孩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敲击。
那一下下的。
要是敲在他身上就好了。
空乘过来提醒：“这位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坐好并系好安全带。”
“知道了。”
盛琰回应空姐，可怜兮兮跟江昀说：“你再不跟我说些什么，咱们这一路上可就没机会再说话了。真不告诉我你的目的？”
江昀：“我要做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请盛总不要来给我添乱。”
“哎。”
盛琰叹了一口气：“真难追。”
“盛琰，我结婚了。”
江昀敲击键盘的手指顿停，回眸冷声警告他：“对你也没有任何兴趣。”
盛琰：“结婚又怎样，反正你不喜欢晏绗，你们早晚都得离婚，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不离婚的原因，但我知道，晏绗肯定会在你手里倒霉。”
“至于兴趣嘛，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你……”
空乘第二次进来提醒，江昀忍着没骂出口。
盛琰趁其不备伸手过去，快速在男孩绷紧的冷脸上捏了一下。
并在江昀生气之前快速返回自己的座位。
盛琰！！！
江昀生气地揉了揉脸，想要过去揍他。
空姐走过来：“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
江昀‘啪’地关掉电脑，系上腰间的安全带，气呼呼地躺进了舒适的床上。
无论坐多少次飞机，他都不能适应飞机起飞降落时颠簸感和对高空飞行的担忧感。他甚至还想过，什么时候学习跳伞，万一出现飞机事故，他至少有一个保命的技能。
上辈子，他躺在冬天的天桥下，只想一闭眼死过去。
现在，他惜命的很。
他这辈子，要亲眼看到那些人的下场，要高高在上地活过他们，看他们狼狈痛苦地度过一生。
他带上助眠眼罩，让自己的飞机继续上升的不适中沉静下来。
隔壁的盛琰也安静了许多。
他听到空乘几次过来为盛琰关上挡板，都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要开着挡板。
舒适的隐秘的独立空间睡觉多舒服啊。
江昀心里想着，缓缓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进入平稳区，空乘开始提供晚餐。
商务舱的晚饭还算可以，至少有新鲜的水果和甜点，饭后空姐还问他要不要餐后红酒。
江昀问了一句：“是哪个牌子的红酒？”
空乘说了一个欧洲的品牌。
江昀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这次回去后，他也要给蕴漾扩展销路，提供给各大外航航空公司，来扩大国际市场。
他舒服地睡了一觉，又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
这会儿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注意到隔壁的盛琰好像没有用餐。
难道睡着了？
江昀打开电脑，开始做开通蕴漾红酒国际市场的计划。
飞机上安静的气氛尤其适合工作，他灵感爆满，不知不觉地忙到了半夜。
忽然，飞机忽然变得颠簸，外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
江昀打开遮光板，看到漆黑空中不断打着骇人的闪电，每次闪电照亮的半边天空都能看到厚重的云层。
暴风雨加上强气流，飞机持续颠簸。空乘提醒的声音不断在机舱中回响。
江昀安静地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机舱外的恶劣天气。
心想：他会不会死在这。
渐渐地，他听到隔壁睡眠仓有些动静。
盛琰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劲，好像在痛苦挣扎。
“盛琰？”
江昀隔着两人的座位挡板喊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江昀解开安全带走了出去，刚转身就看到了后排的半躺在床上的盛琰。
盛琰没有关闭过道挡板的盛琰，也没有拉上遮光板。
外面骇人的闪电一道道打打着，一下下照亮中沉暗睡眠舱中男人的脸上。
江昀看到盛琰脸色发白，额头一层密密的汗，宽阔的胸膛缺氧似地不断地起伏着。
“盛琰？”
江昀喊了一声，走进去拍了拍他的胳膊。
盛琰胳膊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鼓起的一块一块的，拍上去跟拍在铁板上一样。
江昀这才看到盛琰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安全带，像是握着救命的绳索。
盛琰在恐惧？
“盛琰？需要我给你叫人吗？”
江昀说着，伸手想要摁下呼叫按钮。
“江昀……”
盛琰急喘着一把抓住了江昀的手，紧紧地攥住。
江昀吃惊地发现，盛琰的手冰凉僵硬。
他在恐惧什么？
是窗外的电闪雷鸣吗。
“我帮你拉上遮光板。”
“……不要！”
江昀想抽出手：“我给你叫人，或许这趟飞机里有医生。”
“不要……不要别人，你别走……”
盛琰更加用力地攥住江昀的手，他的力气本来就大，五指用力狰狞，血管暴起。
江昀的手被他攥的有些疼，咬牙切齿道：“盛琰，你最好不是装的。”
“不是……装的。”
下面是沉暗无底的峡谷深渊，他紧紧抓一根蔓藤双脚努力想要往上爬。上面有很多人，他们探着脑袋看着他。
他拼命地伸出一只手，渴求有人会抓住他的手拉他上来。
无论是谁，只要给他一只手救他上来，他永远听从那个人。
但是没有伸手。
他眼中祈求逐渐变得绝望，蔓藤断裂，小小的身体坠入死亡深渊。
“盛琰？盛琰。”
江昀的声音温和轻缓，“你抓疼我了，放轻松点，没事的。”
盛琰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稳，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但仍旧抓住江昀的手不放。
“我病了，握着你的手会好受些，你能别走吗？”
“什么病，幽闭空间恐惧症？还是恐高？”
“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