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的故乡在闽南延平,从济南府出发南下,若走陆路,起码需要走上一个半月。
因此,南宫灵向洪七提议,和之前去金陵一样,出海走水路。
“我们可以跟着那些来齐州大地做生意的闽南商客,搭一艘回闽南的福船。”从意识到黄裳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她就悄悄跟总坛里的几位长老打听过了,“船至闽东,多半会靠一次岸,我们从闽东上岸,再去延平,便不用在路上花太久了。”
洪七一心想早日送黄裳魂归故土,当然不会反对。
两人商议完毕,又一起去找了任慈,跟他说了一下这事。
之前他俩天天早出晚归,任慈一直没问过。
他的确是南宫灵最欣赏的那种家长,关心给够,却又不过分约束小辈。
得知他们碰上了那位传说中以七十高龄大败明教的黄老前辈,还从人家那里得到了传承,任慈便立刻表示,既然承了情,那就该走这一趟。
“你们且放心去。”任慈叹气,“路上小心些。”
得到了他的首肯,南宫灵和洪七又去找秋灵素道了个别,就没再耽搁,直接出发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楚留香的船,光是去密州,就花了好几日。
等到了密州后,又等了整整两日,才等到一艘要回闽南的福船。
搭福船倒是简单,出钱就行。
可惜速度与楚留香那条相比,实在有些慢。
坐得南宫灵十分后悔,跟洪七说:“当初在金陵时,我就该拜托张先生,另给我造一条船。”
洪七点头:“回头可以派人打听一下,张先生最近在何处。”
往常聊到这种话题,她只需起个头,洪七就会兴奋地往下说,不说个半天,根本不可能停。
但现在,他明显没了这种兴致,可见黄裳的过世,对他打击有多大。
南宫灵虽然很希望他能尽快从这件事里走出来,恢复心情,但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洪七没什么谈天说地的兴致,那就先不谈,改成练武。
于是之后几日,她每次去找他,都以请他陪自己拆招为由,拉着他一起练功。
黄裳的那些功夫,说起来也是道家功夫,和逍遥派武学有相通之处,两人一起练功,相互对照,也可共取进益。
果然,每次认真练完功,他的情绪都会好上一些。
等他们快抵达闽东的时候,洪七脸上的笑容已经回来了不少,话也变多了。
临靠港前一晚,这条福船的主人,在船上设宴,招待所有人。
他自称这是闽南商客的习俗,有感念海神保佑之意。
南宫灵和洪七也只好入乡随俗,和其他搭船的闽南商客一起,出席了这场简单的宴会。
南宫灵不喝酒,但她不想出门在外跟人解释这个,就在大家共同举杯的时候,也跟着举了杯。
至于杯中的酒,则被她悄悄找了个机会倒到了师
兄杯里。
吃完饭喝完酒,一行人各自散去。
她有点担心喝多了的师兄,就没急着休息,而是在他那边,看顾了半晚。
但就在她确认师兄已经睡沉,准备回隔壁那间屋子的时候,外头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说实话不算重,但也就是不重,才叫南宫灵觉得奇怪。
这船上的人,大部分都没什么内功底子,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走起路来,发出的声响,都不轻。
她睡得浅,这几日就经常半夜被吵醒,然后默默起来打坐练功。
但此时此刻,她听到的脚步声,却是那种明显身怀内功的人,有意控制之下,才会发出的声响。
最重要的是,那声音由远及近,一过洪七门外,又陡然停了下来。
南宫灵瞬间没了睡意,心中升起十二万分警惕。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考虑到这种船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在登船之前,特地问密州的丐帮弟子,要了几套满是补丁的衣服,换完扮了男装,才上了船。
她觉得这样一来,能让别人少注意自己一些,从而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结果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引起了不怀好意的人注意。
南宫灵这么想着,吹熄了师兄屋里最后一盏烛火。
与此同时,外头一阵窸窣后,又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怪了,没人!”
推门声响过不久,便是一道有点耳熟的男声。
南宫灵认出来,那是这条福船主人的随从。
下一刻,她在的这间屋,也被推开。
一片黑暗中,她察觉到来者气息,心中冷笑一声,便毫不犹豫,朝其打出一掌。
就在她打出那一掌,令摸进来那人瞬间软下身体昏迷过去之际,屋外又有人催道:“在这间吗?动作快些!”
是福船主人的儿子。
她再不迟疑,飞身掠出,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下点住其穴道。
待做完这一切,她才从怀中掏出火折,轻轻一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震惊的脸。
南宫灵却不管他震不震惊,一把将他踢到屋内,一气呵成关上门。
“想找我?”她踩在那个被她打晕的随从身上,解了被踢进来这人的哑穴,“说说吧,有什么目的?”
到了这时候,那青年当然也已明白,自己这是碰上硬茬了。
他欲哭无泪,第一反应便是求饶。
但南宫灵只听了半句,就打断了他,问:“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