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2)

“军医,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主公?”

郦黎刚出军帐,就被一名将士拦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身量高大的军汉,个个佩剑,不动声色地包围了郦黎,堵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为首那人盯着郦黎的眼神都十分不善,“我们已经快三日没见到主公了!军中所有命令都是你来传达,就算你是主公的表弟,也不至于越俎代庖至此吧?还是说……”

他的视线扫过一圈周围,见四下无人靠近,这才向前一步,语带威胁地问郦黎:“——是你将主公软禁起来了?”

郦黎并没有因为这几人的来势汹汹而慌张,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因此已经提前与霍琮手下几名重要人物打过了招呼。

至于这位的话……

应该是某个对霍琮忠心耿耿、消息却不太灵通的中层将领,郦黎只记得他姓谭,具体姓名忘记了,印象不算太深刻。

不过看在他对霍琮的一片忠心上,郦黎并没有生气,而是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你们主公身体不适,所以让我代为行使一些权力,不过你放心,这些命令只是由我代为下达,绝不存在什么软禁一事。”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那将领却丝毫不信,咄咄逼人道,“叫我见主公一面!不然我今天就要——”

“就要什么?”

他身后传来一道呵斥:“谁准许你对小军医无礼的!混账东西,快给我把剑放下!”

几人猛地转身,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上司,郦黎看到来人,也惊讶地挑了挑眉——是那位当初霍琮派来给自己送暖手炉的牙门将。

那牙门将先是一脚把领头闹事的踹到在地,随后又用刀鞘狠狠抽了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军汉,怒骂道:“老子都还没找人家小军医要说法,轮到你们来出这个头吗!”

“可是大人……”

“大你个奶奶的球!”

牙门将毫不客气地又踢了他一脚,还正正好好踢在腹部,疼得那人立马哎呦喂捂着肚子叫唤起来,“你们是睁眼瞎?看不到这段时间小军医为伤兵营的兄弟们在这儿忙前忙后?不说别的,你那一姑妈的三表嫂的侄子,不也被小军医治好了腿吗!你小子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在这儿堵人家,就问你丧不丧良心?”

“我,我知道!”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梗着脖子说道,“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就想知道主公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肯直接下达命令,难不成是……”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惶恐之色。

“这事不归你管,闭上你的嘴巴,”牙门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冷冷道,“再让我在军中听到你,还有你们几个到处乱嚷嚷这些有的没的,我就先割了你们的舌头,再按军法处置!”

“…………”

“行了,”郦黎站出来缓和气氛,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军汉,对那牙门将说道,“他们也是好心,提点一下即可,处置便不必了。”

牙门将叹道:“小军医你还是太好心了,我是知道主公有多信任你的,可你对待下面这些不服气的,也得用雷霆手段好好树一番威信才是。”

“我没有吗?”郦黎反问道,“前段时间北海太守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

“什么,北海太守那混球是你把他给办了的?”

不等牙门将说话,倒是那军汉先叫起来了。

他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起来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郦黎面前,死死抓着他的肩膀问道:“军医,真是你把他给干掉的?真的?”

牙门将怒道:“老子在你面前,你还敢动上手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军医!”那军汉赶忙撇清自己,又扭头满怀期待地盯着郦黎,“军医,我父亲就是因为北海太守私吞良田,才带着我们一家逃荒到徐州的!这事儿要真是您做的,那您就是我老钱一家的恩人呐!”

郦黎被他突然转变的热情态度吓了一跳,犹豫道:“呃,是我做的,不过……”

没等郦黎说完,那军汉就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恩人!”他嗓门响亮得差点把郦黎的耳膜都震破,“我钱老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还误会了您,实在是该死!”

他先啪啪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又对目瞪口呆的郦黎铿锵有力地说道:“您要是不解气,再抽我两巴掌也成!我钱老三皮糙肉厚的很!”

郦黎:“……倒也不必。”

他把人扶起来,笑了笑道:“既然误会解开,那就没事了,你也不必叫我恩人什么的。我此前并不清楚你与那北海太守的恩怨,我除掉他,也只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

“不,您就是我钱老三的恩人。”

但那军汉是个认死理的,硬是不改口,坚持说要报恩。郦黎没办法,只好拍了怕他的肩膀:“报恩就不必了,你只需要替我办一件事就行。”

“别说两件事了,两百件也办得!”

军汉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换来牙门将一声冷哼:“少吹牛了,你小子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别把小军医给你布置的事情办砸锅了就成。”

他担心下属不牢靠,所以也没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听郦黎讲究竟是什么事,要是这小子不靠谱,自己说不定还能在旁边搭把手。

“替我找根结实点的细木头来,削成大概这么长,”郦黎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一米多的长度,“表面打磨成没有倒刺的光滑样子,两头都紧紧缠上布条,能做到吗?”

“这简单!”

军汉一口答应下来,没过一个时辰,就把东西送到了郦黎手上。

“多谢,”郦黎由衷道,“帮大忙了,我最近忙得厉害,实在没工夫做这事。”

别说他了,就连安竹都忙得脚打后脑勺,郦黎这边主要负责霍琮,伤兵营的事情就被交托到了他手里,各种药材的处理分类、伤兵的诊治处理等等,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一天七八个时辰都泡在伤兵

营内。

“哪里,能帮上恩人的忙就好。”那军汉憨厚笑道,又忍不住问道,“恩公要这个,是用来做什么?”

“我有个怪癖,睡觉不抱着棍子睡睡不着,”郦黎睁眼说瞎话,“但又怕木棍上的刺儿扎到自己,所以自大来到这儿之后,一直很苦恼。”

军汉:“啊?……哦、哦。”

他虽然不理解,但试图尊重恩人的喜好,带着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离开了。

等他走后,郦黎带着那棍子回到帐中,献宝似的递到霍琮面前,还半跪下来,抓住他的手握在那棍子上,“当当——我亲手给你做的拐杖,怎么样?”

霍琮微微眯起眼睛,不仅是听力,他的视力这段时间也衰退得厉害,看东西已经像是近视几百度一样模糊了。

但拐杖这东西,只要摸摸就知道长什么样了。

他用手抚摸着那木棍的表面,随口问道:“你自己做的?”

“对、对啊。”郦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自己要是没下令诛杀那北海太守,那军汉就不会把自己当做恩人;不把自己当做恩人,就不会给霍琮做这个拐杖。

所以四舍五入一下,怎么不算他自己做的拐杖呢!

“刀法很老道,”霍琮夸赞了一句,又捏着郦黎双手看了看,“嗯,还很天赋异禀。”

郦黎眨了眨眼睛,用口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霍琮勾唇:“第一次做木工活,居然没有割到手,手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

郦黎老脸一红,像头恼羞成怒的小牛犊,低头把霍琮顶回了榻上。

“就你话多!”

霍琮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嗽几声。

他的眉毛拧起来,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副隐忍的神情,郦黎的心一下子就绞在了一起,他飞扑道一旁给霍琮递来缓解痛苦的药丸,颤抖着手喂进了对方紧抿的双唇之中。

但可能是因为病程快到后期的缘故,这次蛊虫发作得格外激烈,霍琮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身下的被褥,浑身已经紧绷得像是一块石头。

小小一颗药丸,郦黎硬塞了半天也塞不进去,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过了两秒又被霍琮吐出来了。

霍琮紧咬着腮帮,额头脖颈上青筋乍现,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做出吞咽动作了。

郦黎心急如焚,最后没办法,心一横,把药丸先含在唇间,俯身嘴对嘴给霍琮喂了进去。

霍琮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只那一刻的松懈被郦黎果断抓住,用舌尖将药丸顶了进去。

这回成功了。

霍琮胸膛的起伏渐渐放缓,但他的脸色却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些,郦黎也急出了一头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把霍琮的脑袋搬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替他按摩舒缓着疼痛。

这几天来,郦黎几乎每天都要经历好几次这样的过程。

霍琮闭着眼

睛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我送你的那枚玉琮,还带在身上吗?”

郦黎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霍琮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