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佩戴花式面具的游客们,兴致勃勃地游园欢庆万圣夜,受伤的只有钱包而已。
如果今晚「M-冰淇淋」也来了,即便与梦境中的身形完全不同,自己能否凭着熟稔的感觉认出对方?而他又有没有可能就是麦考夫呢?
莫伦望着熙
熙攘攘的人群,好奇起今夜的实验结果。
从指南演出表中选了几个准备观看的演出,第一项是20:15开始的惊悚舞台剧《闹鬼的剧院》。
距离演出开始尚有四十多分钟,需步行十五分钟抵达舞台剧场馆。
莫伦不确定能否买到本场门票,但没有匆匆赶路。随性一些,今夜就把一些事交给运气。
沿途,她驻足围观了园内特色摊位。
比如有打着古埃及特色商品旗号的摊位,摊主做阿拉伯人打扮。
摊主操着一口蹩脚英语,向一对男女兜售孕检工具。不难看出那位女客人怀孕了,肚子微微隆起。
“尊贵的客人,我有一款古法检测神器。如果两位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只要把我的魔法谷物袋买回去。”
摊主举起两只袋子:“请别怪我的用词有点粗鄙,我只是说明检测过程。把孕妇的尿液倒入两只袋子,左边的小麦发芽,就是怀了女婴;右边的大麦发芽,就是怀了男婴。这是古埃及传下来的奇妙孕检法。”①
那位孕妇问:“如果都没有发芽呢?难道我还生不下孩子了?!”
摊主立刻摆手:“不不不!如果都没发芽,您可能怀了双胎,是一男一女。”
莫伦听着觉得耳熟,以前在《柏林医学莎草纸》上读过类似记载,古埃及有过这种利用尿液孕检的做法。
古埃及灭亡两千多年,居然有人重现所谓的“古法孕检”。
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复古的生意,不只是21世纪有人做,19世纪照样有人做。
瞧着这对男女游客的衣着,两人不缺钱,还真就花10个先令买下了孕检袋。
莫伦听到孕妇说了一句。
“回家给马用。放到马厩里,测测小黑怀的是公马还是母马。”
莫伦:行吧,也挺有想法的。
继续朝前。
这一路不仅有摊贩兜售复古商品,也有各种广告。
像是牙科诊所的广告位,站着两位显眼包式的揽客员。
他们佩戴特别画风的面具——比脑袋还大的牙齿造型面具。
手里各举一块广告牌。一个写「J家牙科诊所,您最好的选择」;另一个写「从滑铁卢到南北战争,J家只选择最强壮的牙齿」。
“两颗牙齿”揽客员给过路游客分发传单。
莫伦经过,她多看了广告牌一眼,也被发了一张广告单。
要不说『查尔斯游乐园』会做生意,尽管园内不可能开出牙科诊所,但能出借广告位,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能出得起高价门票的游客,去牙科诊所时更大概率能负担起贵价假牙。
莫伦多瞅了一眼广告牌,是对“强壮的牙齿”有了一瞬充愣,牌子上提到两场战争为什么会与假牙的好坏相关?
稍一回想,原主父亲经营牙科诊所时,拒绝使用人类牙齿作为假牙材料。
人类牙齿的来源无非是活人与死人。
这年头,活人像卖头发那样卖掉自己牙齿换钱,比起会再生的头发,卖牙更值钱;
死人的牙齿来源多是盗墓贼开棺拔牙,还有就是来源于阵亡战场的士兵。
莫伦瞧着手上的J家牙科诊所广告单,仿佛看到了无数疾病传染的方式。
出来走走是能长见识,这混乱的十九世纪啊!
莫伦本想把广告单投入垃圾桶,但还是收起来了。
之后有空,或能搞一个奇葩医学合集,这也算是物证之一。
当她来到舞台剧场馆售票处,还有九分钟演出开始。
运气尚可,剩余二张门票没卖掉。
她也不在意座位不在最佳观演区域,选了第五排的最右侧座位。
检票入场,观众席基本满座,买了票的基本都来了。
莫伦上到阶梯座位的第五排,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最右侧靠着台阶,出入很方便。
她环视一圈,观察四周的观众大致情况。
前面是一对情侣,后方是一家四口。左手边的位置却空着,那位观众还没来。
莫伦又扫视座位下方,确认空空荡荡没有古怪物品,这才缓缓落座。
一分钟后,一位男士走上台阶。
来人身高约一米八七,佩戴着怪奇的鸟兽面具。
面具下半脸是泛着冷光的尖利鸟喙,类似中世纪瘟疫医生面具;上半脸却是恶虎凶相,头顶两侧还竖着毛茸茸的虎耳。
男人的灰眸冷寂深邃。
望入这双眼睛,似闯入被浓郁大雾包围的深冬伦敦城。寒气入骨,难辨出路,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成为城中亡魂。
两人目光相触。
麦考夫看到女人的矢车菊蓝色眼眸。
搭配着她佩戴的诡丽小丑面具,让这双眼睛更似午夜的静寂大海。看似风平浪静,一旦坠入其中,才会惊觉洋流汹涌,把人吞噬到尸骨无存。
深冬浓雾与午夜大海交汇之际,反倒生出一丝奇异柔情。
麦考夫迎着熟悉的目光,一步步拾级而上,在第五排的最右侧停下。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我的座位在您左侧。()”
“???㊣()㊣[()]『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莫伦微微收拢裙摆,便于对方通行。
你一言,我一语。
开口说话后,两人更是百分百确定彼此是谁。
麦考夫入座。
此时,四周的灯慢慢暗了下来。还有二分钟,舞台剧即将开演。
两人有一瞬沉默。
这一刻,双方佩戴着面具相遇,很难不让人联想一些不能诉之于口的隐秘。
比如为什么不喜玩乐的人会选择来游乐园?比如为什么会收下雷斯垂德的谢礼,是不是与今夜蒙面游园条件有关?
麦考夫先开口,平静地打招呼:
“真巧,海勒小姐,在这里遇见了您。但也不算特别意外,是雷斯垂德探员送您的谢礼
() 门票吧?”
莫伦同样平静回答:
“是的,想来您也获得了相同的礼物。听说游乐园有一些趣味活动,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逛一逛。”
莫伦随即赞美:“您选的面具不错,很有混搭风格。不知怎么让我想到一句亚里士多德的话「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麦考夫:“多谢夸奖,但我来到了游乐园,也就算不得彻底地离群索居。今夜,我仍旧是人类。”
莫伦点头:“那真不错,今夜我们还是同类。所以,我可以提一个作为人类的小想法吗?”
麦考夫:“您请说。”
“人类,难免贪婪。”
莫伦转头,一本正经地说:“有句话,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刚刚您为入座从我面前经过,您不该交一点路费吗?”
麦考夫略诧异,眨眨眼,不知对方打算出什么牌。“您想怎么收?”
莫伦眼露笑意,瞥向麦考夫头顶。
“我要的路费真不贵,现在能捏一捏你的老虎耳朵吗?”
麦考夫:“您只需捏一下面具自带的老虎耳朵?”
莫伦:“不然呢?”
麦考夫:“我怕某人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说什么?
当然是说莫伦曾经提议麦考夫学猫叫,但被他逃过了,而老虎也是大猫的一种。
两人对视二秒,都笑了。
霎时,气氛愉悦起来。
麦考夫没有明说是否同意被摸他的老虎耳朵。只是稍稍侧头,靠近了莫伦一些。
此刻,观众席的灯全部暗了。
黑暗里,总会发生一些令外人看来极度不可思议的事。
莫伦伸出手,无声地揉了几把麦考夫的老虎耳朵——触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