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凶手X看到了,谁能保证X不被刺激到再度改变作案模式?
莫伦才不会傻到为一两句口舌之争,给自己挖坑提升抓捕X的难度。
只要尽快抓到X,让他伏法认罪,奥威的脸自然会被打肿。
奥威不承认自身不够客观,梗着脖子,对戴蒙强调一件事。
“我是同意了你方先调查,但要提醒你,只剩十四天了!超时之后,我不会再保密半个字。”
戴蒙之前被莫伦问及怎么没去垃圾堆找酒瓶时,他没有感到不悦,他清楚是自己做事不够严谨。
此刻,被奥威的强调言论威胁了,无法不生出浓浓的厌恶。
戴蒙不喜欢被无端威胁,但还是给出标准微笑。“我方会遵守约定,愿您也能一样信守承诺。”
奥威冷哼:“呵!我怎可能不守约。”
麦考夫却不信奥威的品性。
这个人现在对外保持安静,是他暂时没找到能够添油加醋的话题。
麦考夫面不改色地继续套话:
“正如您说的,您很配合我们的工作。还请您仔细回忆,过去两年间阿布先生与罗恩、大卫的详细聚会时间与地点。”
奥威不耐地依次报出了八次聚会的大致时间场所。有音乐会、画展、雕塑展,也有篝火晚会。
“这是我知道的情况,阿布也不会次次向我报备,可能他去过一些我不清楚的聚会。就像这次,我之前没听他要来瑞吉山登山野营。”
麦考夫接着问:“除了音乐,阿布先生有其他兴趣爱好吗?比如研究物理学,比如出海钓鱼之类的?”
“没有。”
奥威说得肯定:“阿布从小对自然科学不感兴趣,他看到物理数学书就头疼。也没有出海兜风的喜好,他晕船,所以至今不接受美国发出的演出邀请。”
麦考夫与莫伦对视一眼。
这意味着第三次死亡事件的死者阿布,与前两次谋杀案的迈耶、拜尔也难有交集。
三次谋杀,五位死者。
凶手谋杀了家庭背景、生活区域、专业喜好各
不相同的五位被害人,他的谋杀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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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X列入死亡名单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麦考夫又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奥威几个问题,确认他不清楚弟弟阿布是否与陌生白发神父发生往来。
在奥威身上找不到更多线索,也就不必多停留。
三人出门,戴蒙瞧了一眼怀表,对莫伦与麦考夫说:
“还有五十分钟,登山末班车发车。山上没有餐厅,给我一个请客的机会,感谢两位远道而来施以援手。”
戴蒙也想在餐桌上缓和一下气氛,不愿让为他解决麻烦的帮手心存不快,刚才奥威的言行着实让人不舒服。
“等用过晚餐,两位再坐车上山吧。不必担忧赶不上火车,我可以与列车员工沟通,加开一次。”
麦考夫看向莫伦。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想留下来吃饭。
莫伦感谢戴蒙的好意:
“谢谢您的邀请,但不必让火车加开班次。我们回旅店随意用些三明治,乘坐日常班次上山即可,更能还原三位死者的旅程路线。”
麦考夫让戴蒙安心:“不必遗憾,这一顿我帮您记好了。等案件告破,我会为您安排一次充分展示您请客实力的机会。”
戴蒙:……
瞧你俩沉着从容的模样,完全不受奥威的言语影响,是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那样一来,他的请客行为是不是略显傻乎乎的?他真没有非让钱包出血才高兴的嗜好。
戴蒙自我安慰,算了,到时候就当是庆功宴了。
这就先把两人送回旅店,告辞前又叮嘱几句。
“山上有紧急电报联络站,和山脚值班室一样,24小时有人值班。万一发现异样,及时联络再行动。”
莫伦与麦考夫告别了戴蒙。
在旅店用了一顿简餐,确认露营装备没有缺失,提前到火车入站口。
时近晚七点,六月的瑞士天空依旧明亮,需再等三个小时才迎来黑夜。
登山火车不大。
目前,每个火车头拉载一节车厢上山,每次单程最多运载三十人。
末班车没满座,稀稀疏疏只有七位乘客。
19点准时发车。
“突、突、突……”
开动火车,很快从蒸汽机车头的烟囱中,冒出一股股浓郁的灰白烟雾。
沿着铁轨,火车向上爬坡。
车行速度不快,更让沿途瑰丽的风景变成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青山叠翠,花开遍野,冷翡翠般的湖泊被阳光衬得愈发波光粼粼。
最奇妙是随风而来的灰白烟雾。
烟雾忽浓忽淡,笼罩着整节车厢,一路模糊了乘客的视线。
莫伦靠窗而坐。
她隔着玻璃窗,望着雾气时聚时散,
() 感觉颇为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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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观景,这是19世纪蒸汽时代特有的体验。
雾气将人对真实的感知大幅度地削弱,让周身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麦考夫看出莫伦跃跃欲试的神色。
似乎在下一秒,她就会打开车窗,用指尖去触摸灰雾幻境。
“您是第一次乘坐火车?”
麦考夫企图以谈话唤醒莫伦的理智,车辆行驶时,把手伸出车窗可不是明智行为。
莫伦略留恋地收回了观测雾气的目光,侧身看向麦考夫。
“是的,我第一次乘坐蒸汽火车。虽然清楚铁轨是实打实地铺设在山路上,但坐在车厢里被烟雾缠绕时,有一种会被雾气送入奇幻异世界的错觉——这很奇妙。”
麦考夫轻轻点头,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四十三年前,世界上第一条客运铁路从利物浦——曼彻斯特正式开通,当时很多乘客与您一样,有类似的时空错位感。习惯后,人们反而抱怨起雾气令人不适了。”
莫伦问:“您呢?您的火车初体验是与大众一样,还是与众不同?”
“我?”
麦考夫鲜少回忆过往,但还是精准记起了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感觉。
“我承认我也不能免俗。第一次坐火车,是十年前随父母、弟弟一起出行。那次,火车喷出的烟雾比今天黑太多了。
我和弟弟都希望让烟雾变色,能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就更好了。于是,我们迈出了前往火车头的脚步。”
麦考夫想起当年,十五岁的自己带着八岁的夏洛克,自认神色自若地离开座位。
兄弟俩顶着一脸「我们绝不做坏事」的表情,企图踏出改变火车烟雾史的历史脚步。
莫伦看着麦考夫的追忆神色,当时的结局想来是注定的。“你们被拦在车厢出口了?”
麦考夫摇头,“很遗憾,您估计错误,我没能触摸车厢门框,比那更失败。我与弟弟只离开座位三步,就被母亲叫住了。
母亲让我们暂停奇思妙想,她不希望全家在外祖母的生日宴上迟到,还要说出荒唐原因——不怪别人,只怪两个福尔摩斯大闹火车头。”
麦考夫说着也笑了。
“就这样,我的火车冒险之旅中道崩殂。虽然母亲当时的用词是「暂停」而非「停止」,但我与弟弟没有再次重启向火车蒸汽机加料的念头。”
莫伦也笑了,现在对两个多月前麦考夫在伦敦大学展览会上的暗示有了更一层的认识。
“四月末展示会,坐在您身边的就是您的弟弟。”
麦考夫:“对,是我的弟弟夏洛克。”
莫伦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其实是我欠您一只作为谢礼的小蛋糕,是我该感谢您维护了大学展示会顺利进行。”
麦考夫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有一点点功劳。“您这样认为也没错。
() ”
莫伦挑眉。
麦考夫先记一顿戴蒙的请客宴,又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回赠蛋糕提议,真是一次进账都不往外推。
莫伦:“有没有人说过,您很适合去财政部?”
麦考夫听懂了,就当是夸他善于理财。
他一本正经地道谢:“谢谢赞美,但我暂时不想被困于庞杂的数据报表里。您的转职提议,容往后我再考虑。”
话音落下,两人都被正儿八经地谈起职业建议一事给逗笑了。
莫伦:“您放心,我不会忘了答应要送你几箱方糖。现在再追加一只小蛋糕,是顺手的小事一桩。不过,……”
“不过?”
麦考夫立刻想起之前两人谈到猴子打字机理论。
他让莫伦不必用猴子做实验,不如颇有挑战性地选择猞猁、角雕、海蛇等动物去做打字实验。当时,他实则是在暗喻莫伦的行事风格。
莫伦:“不过,请允许我在赠礼中添加一点点「惊喜」。您建议我接受挑战,那么想必您也不会拒绝一些具有挑战性的食物口味。”
麦考夫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这是要开盲盒了,他该不会吃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那都是后话。
登山火车半小时后到站。
车一停,烟雾散去。
包裹火车的迷雾易散,但是笼罩在「PI」连环杀人案的迷雾久久不散。
莫伦与麦考夫抵达露营点,先搭好各自的帐.篷。
趁着天亮,以露营区为中心,勘察了一圈。
询问野营人群是否遇到过可疑的白发神父?也找一找山上有没有异常现象。
一路走一路查,直至夜间十点多,天色完全黑了,两人仍旧没有取得新进展。
凶手X就似一只幽灵,没有留下更多痕迹,也找不到更多线索去抓捕他的实体。
莫伦与麦考夫返回营区,毫无收获让人无法倒头就睡。
两人沉默地席地而坐。
在帐篷前,吹一吹夜风,整理思绪。
把受害者依照三次凶杀案分为三组,拜尔、迈耶与阿布(罗恩、大卫)相互没有交集,兴趣爱好也各不相同。
已知死亡现场都有「PI」标志,都发生在阿尔卑斯山附近,都是用毒酒谋杀。另外,凶手也执着于发光一事。
莫伦:“X非常注重仪式感,他制造的犯罪现场一定有某个被我们忽视了的线索。”
被忽视的是什么呢?
莫伦想到凶手给阿布的摆件。
“阿布·格鲁贝尔明明是小提琴手,为什么要送他一只里拉琴摆件?凶手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失误。对他来说,某件事只能用「里拉琴」去诠释,而不是小提琴。”
什么必须用「里拉琴」?
麦考夫也没有头绪。
他仰头望向天空。今夜无月,群星闪烁,无言地讲述宇宙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
麦考夫忽然灵光一闪,不掩笑意地看向莫伦。
“海勒小姐,我找到它了。一个只有「里拉琴」,而没有小提琴存在的地方。”
莫伦侧目,这一秒她从麦考夫含笑的眼睛里得到了久寻不得的谜底。
——福尔摩斯先生的眼中似有璀璨星河。
星河,就是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