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消息。
强森之死竟然与伪造纸币有关。谋杀他的凶手,是为获得正版纸币设计师的情报。
如果让假.币团伙获得了关键技术,大量以假乱真的纸币出现在市场上,必会引起一场货币经济风暴。
原则上,费奇不能透露是谁参与了纸币设计。
现在却发生特殊情况,他没有否认沙恩·亚瑟确实是设计团队的成员之一。
沙恩
不仅擅长绘画,更懂得相关技能。
比如鉴别不同纸张呈现不同颜料的效果,比如怎么在画作上留下特别的防伪印记,这些能为制造纸币提供很大的技术支持。
经由费奇表态确认沙恩是纸币设计者,至此,有关假.币团伙作案的相关猜测基本成立了。
接下来,是营救沙恩与捣毁制假窝点。
沙恩被绑去了哪里?
从时间线上来看,目前已知他的最后行踪是昨夜七点给麦考夫送信。
强森是昨夜22点—24点死亡。
凶手在银行办公室发现了纸币设计者的联络地址,之后趁着门卫迪尤不备,悄悄地离开了银行。
沙恩以往是昼伏夜出。
麦考夫却无法断定沙恩近期仍旧照常作息。
为了调查达·芬奇油画的来历,沙恩会调整出门时段,也就无法圈定他的行程范围。
结合现有线索,只能大致推测绑架时间是昨夜0点~今夜20:30之间。
假.币团伙可能跟踪了沙恩,等到人烟稀少或便于下手的位置,把人给绑了。
绑架后,是把人直接运出伦敦,直达造假窝点吗?
莫伦提及雷斯垂德近三日对佩特、斯廷顿的追踪调查。
两个美国人抵达伦敦后一直住在「维多利亚酒店」内。
说是没有租到合适的私人住宅,只在忙碌的社交季抢到了高档酒店所剩不多的客房。
维多利亚酒店人来人往,不适合作为绑架藏人窝点。
相对来说,琳达提前预订入住的「百合园」更合适藏人。
那是一栋附带小型花园的私人别墅。
琳达不是独自前来伦敦,还带了女佣与男仆,一共七人入住别墅。
尚且不知这些佣人是否参与伪造货币,也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琳达、佩特、斯廷顿是假.币团伙主要成员。
因为尚未找出大火中的造纸原料被转移到哪里。
也没有铁打的物证或人证,坐实琳达、佩特、斯廷顿谋杀理查德与强森,更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帮凶。
如果直接强势抓捕审问琳达三人,也许会让沙恩有生命危险,也可能导致造假窝点收到风声后迅速转移。
不如先潜入「百合园」,去搜集更多线索,也找一找沙恩是否被关押在里面。
明天下午,也许是一个好时机。
琳达原定要出席赛马宴,佩特、斯廷顿也与强森等三个英国人约了赌局。
今天,突发的强森之死没有外泄,消息被费奇副行长迅速封锁了。
假如明天琳达三人粉饰太平地照常出席宴会,不如趁其不备,潜入他们的后方。
莫伦提出了这个方案。
麦考夫表示支持。最好是能联系到「百合园」的主人,弄到一张花园别墅的结构布局图,再拟定该从哪个方位进入调查最安全最迅捷。
谁去弄别墅的布局图?
当仁不让地交给费奇副行长去办。
他在英格兰银行经营那么多年,结交了那么多人,不就是留着今天用的。最适合做这种加急加急再加急,保密保密又保密的工作。
费奇副行长只能答应,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拿到布局图。
人活得久了,什么怪事会遇到。要不是为了查抄假.币,他真不想被使唤得团团转。
然后呢?
然后,费奇心累地不想多说一句,直接送客。
23:59,莫伦与麦考夫走出费奇家的大门。
午夜零点,这一带路上人烟稀少,更看不到马车的踪影。
“我送您回家。”
麦考夫再累,也不会在深夜让莫伦独自步行回家。“半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莫伦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谢谢。之后让我家的车夫送您一程,或您挑一辆马车自驾回家?”
麦考夫也没拒绝车载提议。
“我选车夫载我回去。人不必自我为难,我不想考验自己的驾车技术。”
听上去,麦考夫似乎表达了他不擅长驾车。
其实就是不想赶车。驾车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坐在车厢里却连手指也不用动。选哪一种方式更舒服,答案显而易见。
两人向西走去,又低声谈起强森之死。
“我认为强森被杀,应该是在假.币团伙的计划之外。”
麦考夫说:“在银行办公楼里杀人,让强森死在办公室会引发轩然大波,不符合假.钞团伙暗中行事的作风。”
莫伦:“我也觉得是临时起意,是琳达在迷惑强森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她说出个人推测。
昨夜,琳达与强森特意相约去银行办公楼约会。类似角色扮演游戏,找些特别的刺激。
玫瑰香味的蜡烛是琳达带去的,可能还有别的气氛道具,比如一瓶掺杂了安眠药物的红酒。
琳达企图趁着强森昏睡寻找秘密名单,但药效出现了偏差。强森中途醒来,亲眼看到了琳达的鬼祟行为。
莫伦:“琳达被抓个正着,未免横生枝节,只能杀人灭口。”
麦考夫微微颔首,认同这些推论。
“那么强森又是怎么被害的?您也说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说明他没有反抗就死了。”
莫伦:“之前我没有头绪,现在有了一个推测。团伙作案,团伙成员之间会相互影响,形成某种潜意识习惯。理查德是被爆头而死,强森表面无伤痕,但白天忽略一项检测,没有查他的耳道内侧。”
麦考夫秒懂,“强森也是被攻击头部致死。区别于理查德明显地缺了半个脑袋,强森是伤在脑内。凶手通过针扎耳道的方式,刺伤了他的大脑。”
这不是无稽之谈,凶器甚至都颇为常见。
两人同时说出了凶器。“帽针。”“帽针。”
如今,英国女士们出行多数会戴帽子
。
为了防止风吹走帽子,会使用一根长针把帽子与发髻固定。
帽针的长度在15—30厘米不等,也是女性用来自卫的趁手武器,但一般情况下它的杀伤力不强。
麦考夫:“昨夜,强森的意识先清醒,但身体没有同步恢复正常。琳达以最快速度,先下手为强,把帽针刺入强森的耳道,扎穿他脑内的重要部位。”
莫伦:“椅脚边的少量鲜血就是从强森耳道里流出来的。这样的谋杀手法,从表面看不出更多伤势。”
话到此处,鲨鱼吐人头引发的奇案谜团,是被一一推测出来。
相关猜测是否正确,在几个小时后的尸检、十几个小时后的庄园勘察中,会逐一找出最终答案。
两人并肩继续向前走。
一时无话,任由夜风拂面而来。
初春的风,微潮偏凉。
夜幕里,薄雾弥散,街灯被雾气晕染出一片片朦胧光晕。
这是伦敦特有的迷离夜色。
雾与光无声交缠,让这座城似被笼罩在一层神秘薄纱之下。走进它的人,也都沾上了秘密的味道。
麦考夫走着走着,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时注视。
莫伦似不经意地侧目又收回视线,再次若无其事地侧目又收回视线。
麦考夫确定这是在故意不小心地观察他。“有事,您不妨直说。”
莫伦等的就是这句,却又客套几句。
“您真敏锐。我确实有一点小疑惑,但这个问题也许会冒犯到您。”
麦考夫暗道明知冒犯,可看你的样子还是想问。
莫伦:“不过,看在我帮您积极提供破案线索的份上,您应该会不吝赐教地为我解惑吧?”
麦考夫忽然想起来,仍未与莫伦商谈过该付她多少协助调查费。
是自己失误了。
即便莫伦本意是无偿帮助,他也会劝说对方收下调查费,因为是在给白厅跑腿。
今天就去找阿诺德爵士申请一笔可观的调查费,再顺便汇报查案进度。
“我没那么容易被冒犯。”
麦考夫只当是弥补失误,假设莫伦的提问不过分,他会予以真实回答。“您可以直接问。”
“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
莫伦语气轻松地问:“您能学一下猫叫吗?”
麦考夫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停下脚步,望向莫伦,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问题。“让我学猫叫?”
莫伦也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给出正当理由。
“我能推测出拿破仑标记的含义,也能推测到强森的被害方式。那些难题被破译了,但我仍不明白在沙恩家楼梯上的模拟猫叫声为什么会被您看穿。
想必您掌握着更专业的猫叫技能,所以才能轻易发现我作为人类的拙劣模仿。因此,我想向您请教该如何逼真地发出猫叫声,以备不时之需。”
莫伦一脸真诚又期待询问:“福尔摩斯先生,这不算冒犯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