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莫伦试探着问:“琳达夫人在美国的社交圈很有名吗?她的丈夫托马斯是怎么去世的?没有把遗产留给孩子们?”
“呵!隔着大西洋,那些丑闻没有污染到您,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雪莉难掩不屑地说起寡妇琳达的上位史。
“但为了让您提高警惕,不被琳达那个女人欺骗,我肯定得说一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两年前,橡胶商托马斯六十岁,他的第一位妻子死了。仅仅三个月之后,他就娶了二十八岁的琳达。
托马斯早就有了一儿两女,三个孩子也都各自成家。
依照美国如今的风俗习惯,家业是由小托马斯先生继承,但他比父亲还早死了五个月。
雪莉:“我都不好意思说小托马斯的死因,他是猝死在从情妇家出来的路上。据说是他玩得太疯了,被冬天的寒风一吹就昏了过去,再没醒来。”
小托马斯婚后没有孩子。
橡胶商托马斯在让女儿们继承家业与继妻继承遗产之间,选择把所有钱都给琳达。遗嘱立下后不到半年,他因突发心脏病去世。
琳达等丈夫一死,立刻把橡胶厂变卖给丈夫的竞争对手,成功套现折合四万英镑。
加上托马斯留下的现金、房产与珠宝,她的身价一夜升至六万多英镑。
雪莉:“托马斯是个老糊涂,谁能想到他真的一美元都没留给女儿们。琳达成了有钱的寡妇,半年来追求者成群。
如果她享受那些未婚男士的追求,我也不会在这里说她的是非,但她只在已婚男人之间游荡。”
特维奇夫人连连点头,“我本来以为这是夸张传闻。直到这个女人来到伦敦,我这一周接连三场宴会遇见她。
她接受的舞伴、调情对象都是已婚男人,叫我有点胃部不适了。”
艾森豪夫人讽刺地说:“我也不明白了,养情妇难道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吗?
要我说,这些男人不是蝴蝶蜜蜂围着芬芳鲜花,分明就是一群苍蝇专盯奇臭难闻的鬼笔毒蘑菇。”
话到这里,艾森豪夫人提醒莫伦。
“海勒小姐,在结婚对象上,您可要慎重挑选,多留意一下那些向琳达献殷勤的未婚男人。虽然他们不是琳达的狩猎类型,但能看中那个女人的男人也不会是好货色。”
莫伦本来在专心吃瓜,哦不,是专心观察理查德之死的线索。
没想到八卦重点有向自身转移的趋势。
她立刻掐断苗头:“结婚?那等《婚姻法》修订成已婚妇女享有一切财产权时再说吧。”
这一句话成功把三位已婚妇人都给噎住了。
让大不列颠修改法律,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
三年前的《已婚女性财产法》就规定了部分的财产在婚后仍归女性所有。
不过,这部法律对身价数万的女人来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因为它只保障200英镑以下的婚前个人财产。婚后,女人能支配的还有工资收入、房租与投资利润收益,而大额现金、不动产与股份都不在其列。
那些遗留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一般英国人不会持有乐观态度,因为都知道等法律修改的话,那一等就是从出生等到入土。
气氛凝固。
雪莉三人都是带着丰厚嫁妆出嫁,而当年连聊胜于无的1870年法案也不存在。
十几年的婚姻,有没有在财产方面吃过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三人倒是没有责怪莫伦,而是不满地瞥了一眼舞池方向。
她们抚养子女又用心持家,却不如寡妇琳达活得逍遥痛快。
莫伦察觉气氛低至冰点,迅速找到帮它仰卧起坐的话题暖场。
“之前有萨米·沃尔对我谋财害命。如果没有法律保障,让我还继续傻傻地相信人心不变就走入婚姻,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说话间,莫伦眼角余光不忘观察四周,发现麦考夫不知什么时候来啄木鸟庄园。
这人身高一米八七,更有一双能窥破人心的幽深灰眸。
现在居然能隐于人群,像无影无踪的风,毫不引人注意。
莫伦奇怪,麦考夫怎么来宴会了?
他不该在排查从3月1日起,十天内从纽约到欧洲的客船乘客名单吗?
两人相距五六米,眼神交汇之际轻轻眨眼,就似陌生人一般移开目光。
这头,三位夫人的脸色渐渐回暖。
“您说得对,有过前例,不能掉同样的坑里。”
艾森豪夫人暗道莫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非常能够理解她期待修改英国法律的荒唐想法了。
特维奇夫人也来活跃气氛:
“有好人,就有坏人。有忘恩负义的,就有一心一意的,也不用悲观。比如理查德先生,别看他出生有点普通,也不是备受追捧的英俊长相,但与雪莉一直幸福地生活。”
雪莉抿唇,努力自然微笑。
“对!对!”
艾森豪夫人也说:“老西尔弗先生真有眼光,当年一眼为雪莉相中了那支潜力股。这些年,理查德先生也为我们大家提供了不少投资建议,让我们次次成功避坑。可惜他身体不太好,要不然一定能在财政部更进一步。”
莫伦想到坊间传闻说是理查德太太经常出入商务宴会做投资。眼下雪莉的朋友却说是理查德提供咨询建议。这对夫妻里,总有一个人是故意藏拙。
艾森豪夫人顺势问雪莉:
“理查德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带上孩子,你们一起到我家做客,搞一搞家庭聚会。”
雪莉:“那要等一等,他说四月前回来。”
莫伦似单纯好奇:“理查德先生精通投资,琳达夫人那么爱财,在美国时没有找过他吗?”
艾森豪夫人与特维奇夫人:问得好!
这是她
们想问又不能随意问的,因为关系太熟了,反而张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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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若无其事地摇头,右脚脚尖却向外一偏,手掌也下意识下压。
“没有啊。你们都知道多姆尼克不喜欢宴会,他与琳达那个女人没什么机会碰到。”
莫伦确定了。理查德在美国与琳达有过交际,而且被他的妻子撞见了。
这会雪莉得撒谎,是仅仅吃飞醋,还是认定丈夫与琳达交往过密呢?
雪莉转移了话题,“别傻站着了,我们也不跳舞,不如去楼上转转。桥牌、扑克、骰.子,选自己喜欢的下注。”
莫伦去美国办理遗产继承手续时,已经见识过这个时代宴会的赌博风俗。
男士礼服口袋与女士晚宴包里常备小面额钱币。
就和吃饭喝水一样,不论男宾女客参加宴会时都会下注几把,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莫伦象征性地准备五英镑,不能更多。只当这些钱全部扔水里,也不需要听到它溅起水花。
四人正要上楼,舞池里却发生了小插曲。
琳达与伦敦股票经纪人扎克跳完一曲华尔兹,就见两个中年男人并排走进舞池。
一个铂金发色炫目到凌乱,另一个挺着发胖的肚子。
两人都痴迷地望向琳达,异口同声说:
“美丽的琳达夫人,在伦敦见到您,让我的生活又充满了光明。”
“琳达夫人,纽约失去了您就像失去了最闪耀的太阳。我都要枯萎了。”
话音落下。
两个男人互不对付地瞪了对方一眼,都发出了冷哼。
“上帝,他们怎么追到伦敦来了!”
雪莉脚步停下,很难不注意到舞池的浮夸一幕。
莫伦听着两个男人的美式口音,问:“这是谁?琳达夫人的美国追求者们?”
雪莉点头,“铂金头是詹姆斯·佩特,胖肚子是怀特·斯廷顿,都是在纽约做贸易生意。
两人先是在生意上相互抢单,后来都看上了琳达,是你争我赶地对琳达大献殷勤。”
舞池边,琳达无比激动。
她握着扇子,捂住心口。
“天啊,你们怎么来伦敦了?是来专程看我的吗?真是太令我感动了。可我跳了好几支舞,这会有点累了,今天不想再跳了。”
佩特马上接话,“不跳舞,我们去楼上坐一坐,看别人打牌。我押注,赢的都归您。”
“这真是太好了。”
琳达笑着伸出扇子,以扇头若有似无地轻轻划过佩特的手背,似表达了欣喜同去的想法。
她又歉意地看了一眼斯廷顿,“不如你先在一楼休息一会?或者找别人跳舞?”
琳达说完这个提议,却一秒娇嗔着反悔。“可我想获得您在伦敦的第一支舞,可不可以呀?”
斯廷顿抢着说,“当然可以,今夜我不和别人跳舞,与您一起
() 上楼押注。在赌运上,我一直比佩特这家伙要好。让佩特跟着我押注,您赢双份,多好。”
琳达笑得花枝乱颤,“这真不错,那就一起上楼。”
最后,不是两男一女离开。
之前围在琳达身边的三个男人,也你一言我一语,是要争夺谁最终能获得佳人青睐,也纷纷表示一起上楼押注。
六个人走了,给今夜宴会留下足够的谈资。
雪莉神色微僵,不由低骂一句,“见到美女就和失了智一样,也不看这人是个黑寡妇。”
不特意说明,真看不出琳达是寡妇。
丈夫托马斯去世仅仅半年,依照时下风俗,琳达作为亡妻需要穿黑色衣服服丧。今天,她却穿了一条火红色的裙子。
雪莉:“去年11月,托马斯刚死一个月,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时,她就穿着白色裙子、披着大红斗篷。真是完全不讲礼仪。”
特维奇夫人惊叹:“我的上帝,没人批评吗?”
雪莉:“当然有。这种做法在纽约也被诟病。很多人斥责琳达拿了托马斯的全部遗产,定制几件漂亮黑裙,也比穿着张扬颜色要好。但总有一些失魂的拥趸。”
雪莉忍不住抱怨:“像是佩特、斯廷顿等人,跳出来说琳达应有穿衣自由。
就像某些女人主张拥有能和男人一样穿裤装的平等权利,凭什么琳达必须穿黑裙服丧?说这种话,真是被丘比特之箭命中脑袋,直接被射坏了脑子。”
莫伦若有所思。
这只是一个万人迷寡妇与一群恋爱脑或征服狂的多人故事吗?
死去的理查德又在这段复杂关系中充当哪种角色?
莫伦当即决定多观察琳达,“我们也上楼吧。”
雪莉有些不想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莫伦仿佛好奇地说:“那两个美国人真能押赢吗?说不定都输了,谁也没法给琳达夫人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