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那个人!
少年背后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阳光灿烂的笑容也随之凝固在脸上,半天没吭声。
新子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啦?”
“你刚才说, 是你爸爸——”快斗缓缓抬起手。
“嗯,是我爸啊。”她点头, 说得理所当然:他知道你的身份,再告诉我,有什么问题?
那只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变得很沉重。
“就是说……你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快斗的语气也很沉痛。
短暂的几秒钟里,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各种悲惨结局,包括如何在天国和父亲相聚, 又该准备什么样的墓志铭……
新子很不以为然,拨开他的手。
“哪有这么夸张啊?”她说着, 不好意思地点了点脸颊,“嗯, 我承认, 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你, 有点像是作弊的样子。不过, 这也不是我想的嘛,情况特殊, 你体谅一下吧, 快斗君——”
快斗的重点当然不是这个, 摇摇头。
“你不懂。”他忧郁地说, “他和工藤夫人是两个极端。就像我爸和我妈那样。”
“……啊?”
要是有人说自己不懂父母, 或者说, 不如别人懂自己的父母, 新子肯定不服气。但等听到后半句话, 她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去,对八卦充满兴趣,等待下文。
“十八年前,我爸妈在巴黎街头邂逅,一见钟情……然后就闪婚了。”
新子点点头,托腮:“听起来跟我爸妈的故事很像哦。等等,既然我们长得这么像……你爸和我爸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她灵光一现,啪地打了个响指。
“当然不可能。”少年撑住额头,老成地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啊?近亲结婚是要被口口的……”
他突然捂住嘴。
什么近亲结婚?
但新子只是短暂地迷惑了一会儿,还惦记着八卦,没有深入想下去,就把这个问题抛开了。
根据福尔摩斯的阁楼理论,有些东西不重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顿了顿,继续问:“所以呢?照你这么说,他们明明做了同样的事情,不应该说性格很相似吗?追求浪漫……什么的。那可是在巴黎诶!”
也许是一些刻板印象,但既然是在浪漫之都,发生什么事情好像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嗯,”快斗环抱起手臂,慢吞吞地说,“对女人来说,在异国他乡遇到命定之人,一见钟情到死心塌地,那的确很罗曼蒂克,但换在男人身上,那就是——”
“风流花心?”新子接话。
咳咳!
少年被呛到了。
“恰好相反,”他缓过气来,认真纠正,“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立刻决定结婚,做好养家糊口、照顾对方一辈子的准备,这当然是因为……太传统太老派了!”
新子愣住。
……啊?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你设想一下,”快斗继续说,“如果是有希子夫人知道你和某个异性朋友交往过密,会有什么反应?”
“唔,会很高兴吧,说有机会的话介绍给她认识?”新子想了想,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有希子神采奕奕的脸蛋:
“什么?新酱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是谁,长得帅不帅?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哦对不起,我是说,可以带出国让我看看吗?\"
……大概会抛出这样一连串的问题吧,她收回思绪,略感苦恼。
“那如果是你爸呢?”
新子摇摇头,想到工藤优作,大脑里的联想片段顿时消失,变得一片空白。
呃,怎么说呢,对于“父亲”的形象,大多数人好像都觉得不如母亲那般熟悉、亲近。所以,她想象不出工藤优作的 反应,应该也很正常吧?
“他好像不怎么关心我,应该跟我妈想法差不多吧。”新子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
“……错,”快斗面无表情说,“他会想,‘哪个臭小子胆子这么大,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看我不搞死他’。”
新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侦探少女歪了歪头,细碎的刘海被风吹起来,打破了僵硬的空气。
“不会吧?”她犹豫地说,“我爸应该不是这种……”
说到一半,新子停下来,不敢肯定了。
嗯,如果是原来的老爸,她或许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但这个世界成为黑bang头头的老爸……
她可能还不如快斗了解呢。
新子盯着快斗,而他又露出那副痛苦的表情,缓缓点头:没错,他就是这种人。
“但他自己就是闪婚……”新子欲言又止,小声嘟囔,“却不允许我和其他异性正常接触,也太霸道了吧?”
“没办法,男人都是双标的。”快斗把手插进口袋里,微微叹息。
“还有这种说法?”
“因为你不了解男人。”他煞有介事地说,表情倏然一变,更加郑重地说,“总之,现在的重点是——你要保护我。”
“……诶。”
两人又对视片刻。
“可以是可以,”新子一头雾水地说,“如果你觉得我能保护得了的话……”
“拜托了!”然而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眼微微泛着泪花的样子,又令她不忍心说下去了。
新子揉了揉额头。
说起来,她本来不是要找快斗打听三浦的消息吗?差点忘记了。
“你说三浦?”
快斗的思绪飘远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很爽快地承认:“嗯对,我昨晚看到他了。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是去偷情一样。不是很明白,一个成年人去开房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新子:“呃,可能是因为的确见不得人……”
“还真的是啊?”快斗后退一步,肃然起敬。
“我们怀疑,昨晚在旅馆里和他约会的是松泽小姐,但是……”她顿了顿,“你昨晚也在‘香草芭菲’里见到她了,对吧?”
“没错,她说她刚失恋,所以找经理点了一群人陪她喝酒,”快斗慢吞吞地说,“不过,也只是喝酒而已,别的什么也没做,还一直在打听‘小绵羊’,很深情呢。”
“可是她——”新子还想说什么,又被他打断。
少年环着手臂,悠悠道:“但是,有钱人的感情是最不可信的,表面上说着喜欢,只是因为可以把人掌控在手心里而已。那些男公关也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只要能赚钱,他们也不在乎那么多。”
“……说什么有钱人,”新子小声嘀咕,“我也很有钱啊,你觉得我也不可信吗?会见异思迁,三心两意吗?”
快斗抬眼,对上她的注视,好一会儿没说话。
那双蓝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坦然地望着他,倒是从不会让人误会。
少年很快撇开了目光。
“……你有喜欢过谁吗?”
“诶?”
“应该是没有吧。”快斗自问自答,慢慢地勾起唇角,“那就等到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再……回答吧。”
*
不知道为什么,快斗似乎觉得要是和她远离一步,就会被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敲黑棍套麻袋,送去见他们可怕的BOSS。
新子无法说服他放心,只得把人带回家。
“我回来了——”
推开门,她习惯性地说到一半,才发现屋子里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空空荡荡。
恰好相反,客厅地板上堆着各种纸箱,木板和瓶瓶罐罐,空 气中也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除了快递打包的塑胶味道,挥发的酒精,好像还有一股浓郁又黏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