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么?那还真是……活泼啊。”也许是很少见到玩滑板的女孩子,他微微词穷,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委婉的表述。
“就不用嘲笑我啦,今天已经够糟糕的了。”新子哀叹。
“哦,见到我心情还更糟糕了吗?”他顺势问。
“……”要命,更尴尬了。
新子把手放在膝盖上,悄悄地转头,瞥了一眼冲矢昴的侧脸。
他的目光自然放在车前路况上,只是很偶尔地分出一部分余光给她。
她顿时又紧张起来,飞快地低下了头。
“是不高兴,还是怕见到我?”冲矢昴又问,慢吞吞地,语气很缓和,却无形间给人施加了压力,“如果不是因为受伤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了呢?”
“……也不是。”
“我等了很久。”他意味深长。
r />新子含糊道:“噢,因为这几天,我开学了嘛……比较忙。”
安静了一会儿,她不自觉挪了挪屁股,调整姿势。
“所以,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她问,“因为几年前被我骗了,这次是为了报复回来吗,莱伊哥哥?”
她的称呼总是很随意地变换,对此,男人也很有心理准备了,没有轻易动摇,专注地把车开到而来目的地。
毛利侦探事务所离工藤宅并不远,也就是三条街左右的距离。
一转眼工夫,斯巴鲁就在她家门口停下了。
但车门锁并没有打开,冲矢昴解开了安全带,微微侧过身看着她,脸上似乎挂着一丝苦笑。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啊……怎么说,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大人吧?”
新子无辜地摇头:“我不知道啊。”
“所以你还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
这个问题就很严肃了,她沉重地点点头,摆出“虽然我以前可能是个渣女,但我会努力负起责任来”的表情:“我对不起你。”
冲矢昴沉默了一会儿:“哪怕只是发生在两年前?”
“是。”新子硬着头皮继续点头。
“而你当时还在组织里大肆散布我跟别的男性有染的谣言……只隔了两年,也能这么忘得一干二净?”他的语气已经从难以置信变成了感慨。
而新子也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居然是谣言吗!那宫野明美她……
她的表情顿时纠结起来,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狠心下来:“是啊!”
“……”
莱伊先生像是挫败到了极点,许久没说出话来。
新子目光漂移来漂移去,不动声色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准备开溜。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那我就……晚安?”她已经将没受伤的左腿跨到了门外,尝试着点地。
他被逗得轻笑一声。
“的确还有一个问题,苏格兰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躲了我这么久?”
新子动作僵住,缓缓回过头,与男人对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确认真实性。”她很慢地开口,出于严谨的逻辑思维,斟酌一边用词再往下说,“为了我们各自好……请你一定不要试图弄清楚,好吗?”
冲矢昴推敲着她的话,心里一咯噔,预感不妙。
再一扭头,侦探少女已经跳下了车,蹦跳着冲回到屋里,看她背影的样子急吼吼的,速度接近冲刺,完全不像是受了脚伤的人。
他收回目光,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不由皱紧眉头。
是时候该找苏格兰聊一聊了。
*
同一时间,库洛姆·髑髅回到了并盛町,穿过长长的街道,走向尽头的公寓。
两年前,黑曜乐园被当地政府改造征用,他们也顺势从里面搬了出来,靠着彭格列的福利,租了一间不错的公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再后来,六道骸带着犬和千种出远门,特地让她留下来。幻术师嘴上对彭格列家族厌恶至极,抓紧机会就指指点点,但库洛姆能够感觉到,他其实是想让她照看着纲吉——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口头上不被承认,但他们这个首领的确让人很不省心。
从小到大就很倒霉,又一直惹上危险致命的人物,好不容易活下来,连相亲都会被对方女孩子拒绝……真是惨呢。
库洛姆想到这里,同情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往兜里摸索钥匙。
打包了食物的纸袋装得很满,她一只手圈住,还有些勉强。
虽然点了三个人的晚餐,但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下意识地报以期待。
屋里没有灯光,但旁边的门却开了。
脸熟的邻居开门看到她,笑着招呼:“呀,小凪终于回来了啊,晚饭吃了吗?我今晚煮了咖喱饭,次郎他不回来了,还剩下好多呢。”
“……好。”少女张了张嘴,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
库洛姆至今还不是很喜欢和别人交流,但不管是六道骸,还是纲吉,似乎都很希望她能像寻常女孩子一样,建立起正常的社交圈子。
既然是他们的好意,她也决定努力试着改变自己。
搬到并盛的公寓之后,附近的邻居不再是以前那些冷漠的面孔,很热情,看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经常来送些点心,还请她去家里一起吃饭。
……
从波洛咖啡厅带回来的晚餐有三份,除去她自己的部分,剩下两份都投桃报李地给了邻居太太。
她丈夫是开运输车的,每天下了夜班才能回来,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去了外地工作,一个还在上高中。
邻居太太是全职主妇,在家里也觉得寂寞,她又是个很喜欢做饭的人,有机会便喊上库洛姆来尝她的手艺。
临别前,库洛姆被塞了一大盒味增浓汤,实在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晚安,森太太。”她微红着脸颊,和邻居太太告别。
家庭主妇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隔壁门后,情不自禁有些走神。
“我要是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她想着,慢慢关上了门。
*
砰!
门关上了,新子靠在门上,呼呼喘了几口气,又擦去冷汗。
等那股化尴尬为力量的冲动过去后,她又恢复了缓慢的挪动速度,吃力地把自己拖上楼梯,咚咚的,聒噪的声响很快让雪莉从实验室里探出了头。
“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子?”
新子好半天才上了三分之一,卸了力气,转身在台阶上坐下。
“我摔跤了,不得不让……昴先生把我送回来。”她差点就说出了“莱伊”的名字,顿时又出了不少冷汗。
对了,可不能让雪莉知道。
她在误会那个骗了姐姐感情的“男同”,要是知道莱伊出现了,估计会当场发飙。
至于冷静理智的科学家发飙会是个什么样子,新子还不曾见过,无从想象,也不是很想亲眼见识。
一不留神,新子按住脚踝,嘶嘶抽着冷气。
雪莉狐疑地打量着她。
“你什么时候那么怕他了?不是说,第一天见到他就觉得很亲切吗,哦对了,还有说,喜欢福尔摩斯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坏人来着……”
新子无力地摆了摆手。
突然,雪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一个调:“难道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没有啦!你们才是,整天瞎想什么呢。”她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会为感情问题烦恼呢?侦探是不需要有感情的!——我是在想一个七年前的案子。”
如果神代是被陷害的替罪羊,她理应为他翻案。
但时间隔了那么久,不管是什么线索,恐怕都已经被埋藏在过去。该从哪里查好呢?
推理小说里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故事,譬如《大象的证词》,但她又去哪里找记忆好的“大象”呢?
雪莉听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并不完全听懂了。
她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凶手的家庭呢?”
“他母亲在他进监狱没多久后就抑郁自杀了,父亲离婚后就不见踪影,没付过一分钱的抚养费,毕竟是个酒鬼,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呢。”新子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满脸苦恼。
“北川一家也死了。剩下的就只有……”她转过来对上雪莉的眼睛。
雪莉也看着她:“那么,七年前那个受害人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