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都砍了他一条手臂, 你还和他计较什么?”郭靖痛心疾首。
郭芙咬牙道:“所以我还他一臂。但是要我向他磕头请罪,再把他当作世交兄长,那绝无可能。爹爹, 我们家以后对他们师徒的事敬而远之罢,否则您三个儿女全都填进去也填不平这个坑。咱们一家人就在襄阳好好守城,别管……”
“芙儿!当初杨康我就怪自己没有教管好他,以至于他踏上歧途最终害人害己, 如今杨家只剩你杨哥哥一根独苗, 我怎能不管?我知道你是无意,我、等找到过儿, 爹爹向他请罪。只是划清关系的话不要再提了,事已至此,你们的婚事已经不成,我只愿以后你能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不要再使性子了。”
郭芙气得差点想从地上站起来,“那襄儿呢?爹爹还要襄儿也喊他做哥哥么?”
“芙儿!终究是我们郭家对不起杨家……罢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郭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到郭芙一直伸着的右臂上。
郭芙见状,堵在喉咙口的那句“所以完颜康之子替他那无恶不作的爹来讨债了”也说不出口了。现在要是再开口说话, 怕是郭靖要怀疑她故意推延时间。
傲气盈胸的少女死死咬住牙根, 生怕待会儿剧痛之下咬到舌头, 她只下意识瞥了那剑刃一眼便不敢再看, 用力闭着眼,把头扭到一边。
杨过暗骂一句“这个倔丫头”便要下去, 谁料突然一道影子闪过, “呼”的一声, 有人从窗外跃进。杨过心下大惊,才发现原来是黄蓉。
黄蓉之前和郭靖吵过后见郭靖往郭芙房间去了便知不妙,她多智近妖,早有准备,收到郭芙回来的消息后便命人将小红马牵到府门外候着,行李也放在马鞍上了。若是能劝得住郭靖最好,若是劝不住,她就要先送女儿离开,等郭靖气消了再说。
原本跟在丈夫身后,听到女儿说认错悔改,郭靖的口吻也软下来的时候黄蓉还松了口气,以为丈夫见女儿知错了便会心软,谁知还是要砍她的手——见郭靖举剑便要挥下去,郭芙也伸直了手硬是不躲,连忙跃进去,人未至,棒先到,一棒封住长剑去路。
“芙儿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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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郭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开口叫郭靖别和连月子都没坐的黄蓉打,谁知道还没站稳,黄蓉便反手回棒一挑一带,把她从窗口摔了出去,喊道:“回桃花岛去找柯公公来找你妹妹!听话!”
原来黄蓉方才听闻女儿言语和以前大不相同,只当这事实在吓着了她,一时担心女儿会傻乎乎地真让丈夫砍下一条手臂,所以也不说叫柯镇恶来求情的话,只提尚在外面的郭襄。
郭芙对那句“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倒是记忆犹新,自然知道郭襄这番有惊无险,故而闻言也没上心,反而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冲向了房间——因为担心又被母亲扔出来,郭芙没进去,站在窗外急切道:“别打了!爹!妈妈身体不好!别打了!”
郭靖倒是不想打想绕过妻子,但是黄蓉知他古板重义,如何敢放他提着剑到郭芙面前,故而只连连使出打狗棒法缠住郭靖,仗着怀里的孩子和丈夫对自己的敬重,硬生生把郭靖逼退到了床边,然后黄蓉把郭破虏扔向郭靖,借机逼他停了手。
郭芙在窗外看得心惊胆颤,却见母亲搂住父亲持剑的手,转头对她喝道:“快走!你这傻丫头,想当个残废不成?”
郭芙方才便下了狠心,如今已当自己没了右臂是个残废,见向来和父亲恩爱有加的母亲为了她不惜和父亲对着干,心情何止是“悲伤”二字所能表述的。
“妈,当残废就当残废,总比我们一家人伤了感情要好,难道女儿成了残废,你就不疼我了吗?”
“蓉儿,你也听到芙儿说的话了,放开我吧,她知错悔改,这是好事,你莫要继续溺爱她了。”郭靖也跟着道。
黄蓉听了这两个憨憨父女的话,真不知是气是笑,左手依旧紧紧搂着郭靖不放,唇角却弯了起来,“好,你们两个说的好,我们芙儿终于懂事了,敢于承担责任了,我也为你高兴。只是芙儿,你只想着你今天没了一只手,来日你爹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你心生愧疚,你就能依此叫你爹爹再不理杨过的事,但若是你爹爹不同意呢?你这只手不是白断了?”
黄蓉刚才听郭芙说那两件事的时候就听明白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这个在外面反省了十多天的憨丫头终于心思细了些,会拐弯抹角地照顾当娘的心情了;而第二件事,便是这孩子心中对于要赔杨过一臂之事终究不忿,只是先前说过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不肯丢了面子,于是硬咬着牙不求饶,只拿害她断手的杨过说事。
这一通反省,真是脑筋没多,只多了在爹娘面前还死要面子的傻毛病。
不过她在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在爹爹面前也是死要面子,甚至还因此跑出了桃花岛……
郭芙“啊”了一声,脸色微变,显然是被母亲说中了。
黄蓉见状又扭头对郭靖柔声道:“靖哥哥,你也说了是为了向过儿赔罪,那便是要惩罚,也该叫过儿亲自惩罚芙儿,如此他们之间的恩怨才能了了,日后才能好好相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