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那本笔记本里写的是日记, 更像记录生活的随笔。
内容断断续续,不太连贯,有些片段没有标注日期。
【父亲让我们领养一个孩子, 老婆很高兴, 我没有太大的感觉, 更多的是奇怪。父亲很少关心我和老婆在国外的生活,更没有提过生孩子的事。为什么毫无征兆的突然提出领养, 并且连孩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根据父亲提供的资料派人查了,孩子是被丢在孤儿院的,身份没有问题。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10月29日,孩子由李管家从国内送到我们身边。孩子并非像父亲所说那样只有几个月大。于是做体检的时候我背地里让医生测过骨龄, 孩子明明已经有一周岁了。既然这样,父亲为什么要故意说小孩子的年龄?而且他一直重复叮嘱我, 不要让别人知道孩子不是陆家亲生的。】
【孩子一直哭闹要妈妈,老婆哄了一夜没有睡。都说一岁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
【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第十九天, 孩子终于不哭了, 他的记忆太短暂。】
【孩子来到我们身边两个月了,父亲说随便起个名就好,但是我和妻子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亲生的, 所以起名要郑重。】
【宝宝叫陆汀】
【11月6日, 今天和父亲打电话说国外的生意形势,我觉得他心不在焉,不如从前那么看中。】
【今天带孩子出门, 朋友吓了一跳, 纠结下我还是按照父亲的说辞, 告诉他们孩子是亲生的。老婆上次流产后再没有怀上,她心情不好几乎有两年没出过门。所以听了我们的话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揶揄我偷偷跟老婆背地里造人……】
【汀汀到我们家一百天了,我们请了很多客人过来庆祝。汀汀笑得很开心,咧嘴时能看到嘴巴里粉色的牙龈和舌头】
【公司最近忙,好几天没回家看老婆孩子】
【过年了,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很温馨。父亲最近越来越不近人情,我有点排斥回国。】
【思考了三天三夜,还是我一个人回国吧。】
陆汀捏着纸张的手一顿,虽然记录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条文字依旧能判断出,父子间的关系正在疏远。
仔细一想,陆爸爸还在世时和老爷子关系就不睦。
小时候不懂,如今从成年人的角度看,他们之间似乎有很深的隔阂。
是因为生意上,还是因为他呢?
抬头看了眼宁伟成的方向,中年男人一直看着自己这边,似乎很想加入。陆汀眼神闪了闪,清了下嗓子对他道:“爸爸,你对早期的陆家了解得多吗?”
“不多,宁家和陆家几乎没有交集。”宁伟成赶忙道,“不过我可以立刻派人查,你放心,很快。”
儿子的变相求助就是变相的依赖,宁伟成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放下话后立刻走到阳台远程操控,让下属去联系常用的专业调查人员,把陆汀需要的和不需要的都查出来。
笔记本上,接下来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文字。
再有记录变成了一年后。
【10月29日,汀汀的生日一过父亲就打电话,让我做好准备明年带孩子回国。可是国外的生意正在关键时刻,近三年根本离不了人。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父亲让我放弃国外市场,立刻带孩子回国,他是不是疯了。他这么迫切反而让我感到害怕,不行,暂时不能带汀汀回去】
【国内来人了,我让妻子带孩子躲出去了】
【12月17日,今天再一次和父亲通话。我怀疑,他带陆汀回家可能别有目的……】
宁伟成实在忍不住好奇,绕到沙发后偷看,看着看着就脱口而出,“什么目的?”< br />
看到这句后他整个人紧绷起来,表情凶狠得恨不得抢过笔记本。同样的神色,苏雅洁只在公司遇到重要危机的时候从丈夫脸上看到过。
她也走了过来,踮起脚看向纸页上的文字。
陆汀就怕宁伟成会生气,一直没有说自己被领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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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了眼林归的脸色,陆汀伸手,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衣摆,“某个很强大的邪祟。”
“不可能!”宁伟成一下子站起来,苏雅洁拽了他一把,暗暗使眼色,生怕他情急之下说出什么。
“我知道我天生容易吸纳阴气,招来阴邪。”陆汀轻声说,“我已经知道了。”
苏雅洁张了张嘴,眼睛红红的。
片刻后,她稳住嗓音平缓地诉说道:“你不是10月底出生的,你的生日是10月15日,被掳走的时间正好是你满周岁那天。
那天家里很热闹,中午还把所有人喊到一起拍了全家福。后来晚宴时,有人关了别墅的电闸,把你掳走了。
汀汀,妈妈和爸爸花了很多时间,想了各种办法去找你。可是没有用,寻人启事没有用,登报上新闻也没有用,我们想过是有人故意把你藏起来了,但是没想到……”
他们后来抓到了掳走陆汀的司机,对方交代说把人随意丢在了福昕孤儿院门口,可等他们去的时候孤儿院却说根本没有见过孩子。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了,那家孤儿院根本就是和陆鸿畴串通一气,故意隐藏孩子的踪迹!
好你个陆家。
宁伟成额角上的青筋暴起,一拳砸在茶几上,烟灰缸直接被震到地上摔坏了。
陆汀忙拍拍爸爸的后背,“已经过去了,别生气,而且陆鸿畴已经死了。”
人虽然死了,可是他的余威还在。最近这段时间,陆汀一直透过蛊虫监视李管家在祖宅的一举一动。
那位老人叫了工人过来,将之前裂开的墙体重新砌好,随后又叫人来粉刷墙壁。
从表面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就在前几天夜里,陆汀失眠睡不着,突然就“看见”李管家跪在进大门的第一个院子里叩拜。
那之后的每天晚上,陆汀都会特意熬到半夜,发现李管家就像是在遵守某种规则,一到午夜零点就跪进院子开始磕头。每次必磕三次。
收回思绪,陆汀问苏雅洁:“妈,你之前说‘不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我身上下过封印,对么。”
“是。”苏雅洁依旧对当时的所有细节记忆深刻,“你出生得很突然,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给你准备小衣服,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跟你爸爸就两样都准备了一份。刚装好箱子,准备去医院待产,我肚子就疼了起来。”
“你爸爸急得手忙脚乱,开车开到半路的时候我羊水就破了。”
“很快,天上就开始下雨。那天的雨很大,半下午的天几乎成了黑色。到了医院后我立刻就被推进了产房,好在你乖巧懂事,没怎么折腾我。一个小时我就被推出了产房。”
陆汀认认真真的听着,“后来呢?”
“顺产我身体恢复快,三天后就抱着你回家了。”苏雅洁的眸色暗了暗,“第七天,你爷爷有个老朋友上门,姓张。据说你爷爷年轻时,张爷爷帮过不少忙。在抱过你之后,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去了书房。”
苏雅洁望向陆汀,“他说你天生阴邪,容易走入歪道,还说你命运多舛,三岁时有一场大难。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我和你爸爸并不相信,但还是请张爷爷帮忙,对你下了一道封印。至于那场血光之灾,他说只能看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