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进屋后没有落座, 立在客厅的沙发旁。
陆汀没管他,去吃了早餐才过来,“说吧, 什么事。”
“你之前答应我要保住祖宅,不让陆丰动它。”李管家低头看着沙发上的青年,比之前更沉稳内敛,见到他后没有丝毫惊讶, 仿佛已经料到他此行的目的。
“我的确答应过。”陆汀道,“但你总得先告诉我, 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大小姐昨天带人去了祖宅附近勘地测量, 还带了一位专业的土地规划人员。近期陆家生意受阻的事, 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 他们原本想等祖宅这块地增值以后再纳入商业计划,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想立刻出手。二少爷, 这件事你不能不管。”
陆汀上次在宅子里逛了一圈, 没发现端倪,但不代表祖宅就干净。要不然,老爷子为什么就连死了也要派管家盯着祖宅。
还有一点,陆汀一直很奇怪。
林归作为林家人, 为什么不供在林家祠堂, 却选择放在陆家的祖宅中。如果只是因为那些符文,难道在林家陆老爷子就找不到灵感,画不出来?
“这跟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关系?”陆汀不喜欢被李管家那样俯视, 起身站直, 视线与李管家持平, “他们已经开始动工了?”
李管家:“我听陆家的其他佣人说, 大小姐今天还要再去一趟,我希望你能让她打消那些歪念头。”
陆汀佯装为难,一脸纠结地抿着嘴,好半晌,他点头应下,然后给李骞打电话请半天假。
谁知道李骞听了之后直接给了一天,“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陆汀,曹小姐把我们交的租金全退了,未来三年的物业费和租赁费全免!这些可都是看在你的份上!哦,对了,曹小姐的爷爷临死前留了样东西给你,说是谢谢你让他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也让他解开了这些年的心结。”
“什么东西?”陆汀问。
李骞:“一个小锦盒装着的,可能是玉器一类的物件。曹小姐赶着要回国外,把东西留在了我这里,你明天记得拿走。”
挂了电话,陆汀问李管家,“她大约什么时候到祖宅?”
李管家道:“上午十点。”
陆汀慢腾腾地回房间换衣服,又趴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游戏,时间一到,他开门出去,叫上一直站在客厅的管家,“走吧。”
路过隔壁时,他抬手敲了敲林归的门。
林一来开门,扭头冲里面道:“先生,陆少爷该等急了。”
林归脱掉身上的衬衣,换了身纯色卫衣套在身上,他前后活了八十年,就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这样打扮更年轻,跟陆汀的穿着更搭,他生生忍了下来。
果然,陆汀在看到他后眼睛亮了,带着点新奇。林归心里那点不适应化成一股热流,淌便全身,清冷的眸光变得温软。
李管家看到竟然还要带一个外人,不悦道:“二少爷,我们是去处理家事,有外人在不大方便。”
林归脸色阴寒,很不喜欢有人将他和陆汀区分开,正要发难,陆汀突然挽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对回道:“李管家记错了,我早就被赶出陆家了,今天去处理的是财产纠纷,与家事无关。另外,林归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不是外人。”
林归心头瞬间熨帖,半垂的眼帘下是浓烈的欣喜,不是外人就是内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老婆。
在称谓问题上,他丝毫不介意充当妻子角色。只要能把人绑住,被叫几声老婆算什么。
将险些不受控制的思绪强行收拢,林归对陆汀道:“不是说十点?快迟到了。”
管家神色一僵,这才想起他们在赶时间。陆玲晚做事情比较随意,谁也不知道她会在祖宅待多久,再耽搁下去,人很可能已经离开了。
一路上,管家的汽车在前面疾驰,后面的林归遵纪守法的慢慢开,在管家抵达的十几分钟后才到。
陆汀一下车,就听见里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这座宅子现在是二少的,大小姐你没有资格带人来估价!”
陆玲晚的声音太小,是在陆汀进入之后才逐渐清晰。
“爷爷当初立遗嘱的时候已经病倒在床,神志不清,那份遗嘱根本不能作数。更何况陆汀早就被赶出陆家,对爷爷没有尽过一天孝道,就算有资格分财产,那也只能得到很小的一部分,没有将整块地都给他的道理。李管家,陆家供你吃喝,你这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不合适吧。”
“老爷的遗嘱都是做过公正的,怎么就不作数!”李管家捏着拳头,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陆家人闹得这么难看。
陆玲晚笑了,“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因为陆汀与陆家没有血缘关系,而之前我们并不知情。为了保护我们自身的合法权益,我们有权要求重新分配遗产。”
无论打官司还是将这份遗产冻结,只要能暂停陆汀对宅子的所有权,对陆家来说都是好事,他们有许多办法去运作,神不知鬼不觉地先把地偷偷转手出去。
至于陆汀,陆玲晚已经和陆丰谈好了,会给他应得的那份。算是补偿和安抚。
但她没想到,第一个出来反对的竟然是管家。这老头子是哪根筋没搭对?!
“李叔,爷爷已经死了,但是公司还要运作下去,你总不能就那么看着公司倒闭吧。我相信他老人家如果还在世,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做法。”陆玲晚动之以情,她知道李管家对家里人多少有些感情,盼望着他能少管闲事。
可是李管家非要跟她对着干,“老爷子不会理解,他只会被你们再活活气死一次!”
“我也这么觉得。”伴随着一声附和,陆汀走进堂屋。
陆玲晚剜了李管家一眼,心头越发烦躁,难怪一直纠缠不放她走,原来是搬了救兵来。
目光一转,停留在陆汀身后的男人身上。林归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存在,录节目时在陆汀身边的存在感尤为强烈。
不知为什么,她心头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人跟来会坏事。
就在她以为陆汀会向自己宣誓对房屋的所有权时,陆汀却转身看向管家,一脸疑惑道:“李管家,据我所知陆玲晚和陆啸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真的不担心姐弟俩破产后流落街头吗?”
李管家不明白陆汀到底想做什么,蹙眉盯着他。
陆汀耸耸肩:“换做是我的话,一定站在陆玲晚那边,帮她一起劝我放弃祖宅。”
李管家:“二少爷,你明明答应过我……”
“我是答应过,但那是建立在双方坦白的基础上。”陆汀语气加重,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摆设,和头顶空落的房梁,“如果没有这个基础,我们的交易当然就不能作数了。”
李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除非……”陆汀停顿了下,“你告诉我,祖宅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陆玲晚愣住,祖宅是用来供奉列祖列宗的,还能有什么秘密?难不成爷爷还藏了其他财产在里面?
三人间的气氛骤然冷如寒霜,林归退了出去,挨个房间仔细察看。
他来到之前待过的那间屋子,墙壁上的符文还没褪去,指尖一碰,皮肤上就起了一层焦黑,又很快恢复如常。
堂屋内,陆汀一派从容地望着管家,陆玲晚也有些好奇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李管家笑着摇了摇头,拿出惯有的那副态度,“二少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汀笃定道:“老爷子在世时,去哪都带上你,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主人做事,哪里有我这个当下人探究的。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二少爷怎么问,我都是这个答案。”管家闭上嘴,不打算让对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陆汀笑着点头,“那好,你叫 我一声二少爷,那我这个主人做事情,也不需要你来置喙。”
说完,他直接出了堂屋,去到二进院的工具房里拿出一把大铁锤。
林归站在花园里,问他:“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