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仇正午,他正了正神色,走到茶几正前方。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你和林先生。”他的语气比 之前柔和些许,神情也有所收敛,不再是公事公办,又带着上位者独有的高高在上。
陆汀这才看向他,“和黎双有关?”
仇正午微眯起眼睛,随即想起可能是自己的某些态度暴|露了此行的目的,心头刚浮现出的惊讶迅速消散。
“对,和黎双有关。”仇正午自行坐下,“据我所知,陆先生和黎双之前应该并不认识,你们打探她做什么?”
话问的是陆汀,眼睛却看向林归,摆明了是来找两人兴师问罪的。
林归没有搭理,见桌上有果盘,便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他的手非常稳,削皮时眼皮垂下,目光专注。
陆汀:“仇先生难道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种奇异的魔力?你的家人都很喜欢她,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仇正午散漫依旧,两手落在膝盖上,挑着眉梢问:“所以呢?这就是你们偷偷摸摸利诱女佣套取消息的目的?”
罗香举手道:“利诱的事情跟陆汀没关系,是我一个人干的。”
陆汀不赞同的看着罗香,“你怎么还不走?”
“嘿嘿。”罗香想伸手拉拉陆汀的袖子,撒撒娇,余光就瞥见林归忽然换了个姿势削苹果。
果皮被削了两圈,愣是没断,宽窄均匀。可见刀法精悍。
她把伸到一半的手背回身后,打了个冷颤,转脸对陆汀讨好道:“我就听听,绝对不对外说。”
陆汀顺手给了她一个纸人,“带着防身。”
仇正午盯着那平平无奇的纸人,眉心蹙了蹙,这玩儿看上去又丑又小,材质也很脆弱,能防得住什么?也就能忽悠忽悠小女生吧。
他昨晚有事临时去了趟康家,恰好撞见女佣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回来。一番威逼后得知,回B市度假的罗小姐从她手里买了消息,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主动找到罗香。
小姑娘涉世未深,没几下就被成功套话。
他以想找陆汀帮忙为由,让罗香带路,本来是想试探试探他们是否与黎双有过节,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黎双在家里太受欢迎?!人家小姑娘招人喜欢有什么错,就一定得跟邪术有关?
当神棍的是不是都这样,说风就是雨。
仇正午突然觉得没意思,起身道:“今天冒昧打扰了,我接下来还有事,先走了。”
“仇先生对黎双这个侄媳似乎没有太多好感。”林归将苹果放到陆汀手心,无论是握刀的手,还是摁着苹果皮的手指,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个人做事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干净利落。
仇正午抬腿离开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的确,黎双长得漂亮,礼貌,温和,工作能力虽然不算特别凸出,胜在踏实,但他不喜欢她嫁入豪门后就开始铺张浪费,大肆购物,这些行为让他觉得矛盾,反感。
康家富庶一方,万千家财是祖祖辈辈辛苦积攒下来的。家里人做事,参加拍卖会,从来都是具有目的性的。而不是像黎双那样,纯粹是为了花钱满足欲|望。
“看来没有林先生不知道的事。”仇正午重新坐下,“林先生不妨说说,还知道什么。”
“仇先生既然认为我们在故弄玄虚,又何必委屈自己继续听呢。”林归将擦拭手指的湿巾投进垃圾桶里,头也不抬道,“好走,不送。”
仇正午的脸这下子是真的黑成了锅底,林归前一句摆明了有话要说,胃口被钓起来了又开始赶客?有病吧!他强忍着脾气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门外,李骞刚咽下一口热茶,见他一阵风似的大步出来。笑着道:“这么快就聊完了?仇先生,我送你下去吧。”
“谢了,不必。”仇正午被人耍了,正在气头上,看见李骞那傻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刺道,“李先生贸然把留两个神棍在公司,到底是为了纳财还是为了招祸?别哪天被人骗着把公司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李骞当即将杯子一放,叉着腰道:“关你屁事,陆汀想要的话,老子把公司送给他们都行!”
“不识好歹!”仇正午骂了一句,按下电梯。
&nbsp ;李骞回骂:“你有眼无珠。”
仇正午在家是大少爷,在公司是大老板,谁敢像今天这样接二连三的给他脸色看。活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当面还嘴,再加上之前的冷遇,本就聚集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粗|喘几下,无论如何都忍不下,折返回去指着李骞的鼻子道:“你再说一句。”
李骞创业碰了多少壁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就仇正午刚刚的态度,明显是和陆汀没谈妥。而其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自己。
陆汀对李骞来说,远比他口头玩笑戏称的“招财猫”更重要。陆汀帮他找出了害死流浪汉的真凶,让他的公司脱离了难关,帮了他一次又一次,却从来不图回报,将他当成朋友。李骞自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说陆汀坏话。
他一字一顿道:“你眼瞎。”
仇正午当场就炸了,一拳砸下去,李骞的眼睛附近红了老大一圈,明早铁定变成青紫。
轻轻按了按胀痛的部位,李骞脱掉外套就朝仇正午扑去。前台吓得低声尖叫,忙不迭跑进去叫人。
宋煜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上前拉架的手尚未碰到,下巴就被李骞抬起的胳膊狠狠撞了下。他牙齿咬到舌头,当即出血,疼得眼泪花往外冒。
他捂着嘴转身,看见陆汀出来了,立刻思索该怎么卖惨。林归已经两步上前,三两下将抱作一团的两人分开。
陆汀在查看李骞的伤势,丝毫没注意到宋煜的情况。
宋煜失落地放下手,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吸引陆汀的注意。
一张纸递过来,他诧异地抬眼,对上一双淡色的瞳仁。
是林归,不是陆汀。
宋煜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接过纸巾后蔫了吧唧的道了声谢。
李骞的脸肿得像猪头,仇正午也没好到哪里去,白净儒雅的脸上多了一对熊猫眼,嘴角破裂,鼻子都是血。
仇正午一脸阴沉地指着李骞道:“你给我等着。”
李骞呸了一声,“怕你我是你祖宗。”
陆汀:“……”听上去,怎么都是仇正午更吃亏。
他连声道:“好了好了。”随后叫住要离开的仇正午,“仇先生打算怎么处理今天的事?”
李骞这才意识到,陆汀是怕自己被人找麻烦,想把事情揽下来。正要开口,被林归扫了一眼。明明男人什么也没说,但李骞就是知道,这是让他闭嘴的意思。
仇正午掸了掸西装,阴鸷地盯着李骞,“我会让我的律师来找你。”
有钱人的玩法无非是起诉或者私了,私了的代价李骞这个小公司恐怕付不起。至于起诉,如果没有其他人干预,李骞大概率会被送进去关一阵子。
陆汀在赶出来时,已经听前台大致说过事情经过,知道李骞是为自己才挨的揍,所以这件事他必须管。
“仇先生,我们打个赌。”陆汀笑望着仇正午,眼底神采奕奕,完全没有被仇正午的狠话威胁到。
仇正午心头一团火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为他开脱,没门!老子不告死你,我不姓仇!”
他已经想好了,回去就找医院做验伤报告,看谁玩儿得过谁!
陆汀没有上前拉住迈入电梯的男人,他不慌不忙的,用对方能听见的声音朗声道:“就赌黎双会将康家的财产揣进自己的口袋,我的话若是应验,今天的事就算了,若是没有,李骞的赔偿我来支付。”
李骞后悔死了自己的冲动,急忙拉住陆汀:“怎么能让你承担,明明是我的错。”
陆汀:“你没错,我知道是他先动的手。”
电梯门正在关闭,仇正午隔着越来越窄的门缝直直盯着青年,冷笑一声。
不知道是该说陆汀异想天开,还是说他不自量力把自己真当成了算命天师,康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手腕和脑子,家里的人是疯了才会把家业交给一个刚进门的媳妇!
仇正午:“好,我跟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