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变了, 不是暂时性的改变。”徐乐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但是面对着陆汀那张安静的脸,他就是莫名的想把一直以来, 压抑着的心里话说出来。
“姐姐她以前很善良,她很乐于帮助别人,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帮人占卜找一件重要物品。因为那人经济拮据,她不但没有收钱, 反而资助了对方一千块。”
陆汀安静地听着。
徐乐乐内心彷徨无措, 他急切的想要获得周遭的认可,“陆先生,你也认为她很善良对不对。”
陆汀没有点头,只是问:“还有别的吗?”
“有。”徐乐乐连连带点头, “她偶尔会去做义工, 每次回来都很累,但是从来不叫苦, 下一次还是照样去福利院照顾小朋友。”
不知想起什么,徐乐乐身子坐直,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陆汀:“怎么了?”
徐乐乐想起,有一次徐音音从福利院回来后,径直去了卫生间。她当时忘了拿放在外面暴晒的毛巾, 是叫徐乐乐帮忙递进去的。
当时的徐音音没有洗澡,而是用力搓着手臂,一副很厌恶的样子。
徐乐乐当时问她怎么了,徐音音下意识回了一句:“被小孩子咬了一口,脏。”
他没有记错, 徐音音就是用了“脏”这个字, 语气很不好。
小孩子玩闹起来不知轻重很正常, 徐音音的反应中没有丝毫包容,满满的都是憎恶和排斥。
既然这样,她从前去福利院的时候,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最近徐音音的言行举止让他失望,他压根不会想到这件事,更加不会怀疑。徐乐乐没回避,当着陆汀的面给福利院拨了电话。
福利院的院长很快接通,听说是徐音音的弟弟,着实愣了几秒。每次徐音音去福利院都是单独去,徐乐乐对院长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你有什么事吗?”院长问道。
徐乐乐有点紧张,忍不住看向陆汀。陆汀冲他一笑,浅浅勾起的嘴唇带着几丝安慰。
“我想问一下,我姐姐从前去福利院会经常陪小孩子玩吗?”
“怎么这么问?”院长狐疑,但还是实话实说,“她会带些吃的用的过来,但是不怎么和小孩子接触。对了,她每次离开前,喜欢和孩子们拍照。”
徐乐乐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脑海中一片嗡鸣,一切思维都暂停了。
院长提到的拍照,徐音音从来没有浪费过,因为每次从福利院回来后,她会选择在晚上八点把照片发到微博上,与粉丝们分享自己助人为乐后的愉悦。
而实际上,她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开开心心地与小孩子们玩游戏,诓哄他们睡觉,喂他们吃饭。
徐音音替自己化了最完美的妆,把他这个亲弟弟都给骗了过去。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
还是说,从自动铅笔掉进泥坑的那一刻起,他的龙凤胎姐姐就已经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陆汀觉得徐乐乐快要哭了,他的眼眶泛红,腮帮子附近的肌肉因不断加重的咬合力而隐隐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他吸了吸鼻子,抬头冲陆汀笑了一下,眼泪沿着眼角往下滚落。
徐乐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陆汀:“好。”
要把徐音音的秘密袒露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龙凤胎来说,无疑是很严重的背叛。徐乐乐每说一句,心就跟着抽痛一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
可是他知道,如果不说,徐音音就彻底没救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徐乐乐的翕动的嘴唇抿紧了。
陆汀消化下得到的信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徐筠柔总是黏在徐音音身上?”
每每想到徐音音肩头突然冒出的鬼脸,徐乐乐就浑身发冷。
他忍不住环抱住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她们经常一起出现,看上去很亲密,有那么一两次,我甚至分不清谁是谁。简直,简直就像重叠在一起的连体婴。所以我才不敢继续待在家里,宁愿跑出去住旅馆。”
“同化。”陆汀很突兀的说了两个字。
&nb sp;徐乐乐听不明白,陆汀解释道:“合二为一。”
所以徐筠柔才会缠着摄像师吸收阳气,因为她想确保自己是在阴阳平衡的状态下融入徐音音的身体,否则阴气过重,无法与躯体很好的融合。
就是不清楚这件事徐音音本人知不知道。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看着呆坐着不动的青年:“不走吗?”
徐乐乐结结巴巴道:“去,去哪儿?”
陆汀:“去找你姐姐。”
徐乐乐忙起身,心里涌动的不安突然就平静了,他有种感觉,只要陆汀愿意伸手,事情就能回归到从前的轨道。
书房外,所有人都在。
两人进去太久,大家不放心,尤其是汪彭泽,他觉得徐乐乐找陆汀没有好事。撺掇了林归好几多次,想去书房门外偷听。
可惜林归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说的话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是秦岳有招,小声的说了一句:“陆汀和徐乐乐孤男寡男待在一个房间里,你真的放心吗?”
就这么一句,刺激地岿然不动的男人走得比谁都快。
“聊了很久。”林归不动声色的观察陆汀的反应,青年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林归心头一堵,脸色沉了几分,“不能说?”
刚刚那一席谈话,四舍五入算是徐家的家事,陆汀觉得在徐乐乐没点头前,不能告诉其他人。可是对他来说,林归不是其他,而是自己人。
纠结间,徐乐乐自己把事情简略的说了出来。
这些内容通过摄像机,呈现在贺总眼前的监视器中。
他皱了下眉,切换界面,将之前传输过来的画面又看了一遍,没错,徐乐乐的确是在说自己的亲姐姐与邪祟为伍。
贺总不担心,反而心头窃喜,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种走势。
他重新切回实时画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一行人来到徐音音的房门外,由徐乐乐敲门。
里面迟迟没有传出应答,秦岳道:“会不会不在?”
br /> “她在,十一点进去之后她一直没出来过。”章诺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皱了下眉,指尖一一点过几人,“徐乐乐,我记得你跟他们不同组,怎么,你不跟徐音音一起了?”
徐乐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章诺眉梢一挑,拿出卡牌递到徐乐乐面前,“抽一张,让我猜猜,你和徐音音之间发生了什么。”
事情紧急,徐乐乐怕晚一秒徐音音真的会出事,随手抽了一张,举起手继续敲了敲门。
章诺看着那张卡牌,“曼陀罗草。”
门内悄无声息,敲门声开始变得急促,而徐乐乐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
“怎么解释?”陆汀问章诺。
章诺散漫表情变得正色:“中世纪时,曼陀罗草在一部分西方学者眼中,是邪恶生物的化身。也有说法,它是恶魔用来控制人类的邪恶工具。所以在我的解释中,曼陀罗草有两种象征:被恶魔同化的人类,以及,被操控的人。”
他看着徐乐乐拼命敲门的后脑勺:“所以,他和徐音音闹矛盾的源头是什么?”
陆汀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手里精致的卡牌,“两个都是。”
章诺的精神能力很强大,精准度很高,他不会做任何无妄猜测。陆汀好奇,这人的能力到底是天生的,还是来自于某个家族的传承。
“她会不会已经发生意外了,我们直接把门破开吧!”徐乐乐乱了阵脚,求助地望着身后的人。
林归看着紧闭的红木门,抬手拦住当真要去踹门的秦岳,“她过来了。”
秦岳一愣,然后就被章诺一把拽住,往后拖了几步。
前方传来“咔嚓”一声。
徐音音出现在门口。
脸还是那张脸,发生变化的是她的气质。
柔媚和阴森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她看了眼徐乐乐,冷笑:“既然已经跟他们走在一起,你还回来做什么?滚吧,我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