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老师在拎着咪子回三楼的路上对它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经历了一番“物理说服”之后,咪子完全瘫成了一张猫饼,四条腿和大尾巴随着步调生无可恋地晃荡着。
这景象值得两张电影门票。
安澜愉悦地想要哼歌,不仅仅是为了“宿敌”出糗的画面, 更是为了小熊老师和姚老师的安全:现在他们都可以回到三楼去避难了。
没人触电。
没人被水下的杂物伤到。
没人需要待在危机四伏的二楼进行地毯式搜索。
来到康复机构后碰到的两脚兽都很善良, 张老师会读书给他们听, 姚老师会自掏腰包买零食给他们吃,小熊老师会戳羊毛毡挂件给他们玩......安澜实在不愿意看到任何意外发生。
比起人类, 咪子反倒成了救援行动的搭头。
不过利息还是要收的。
猫大了,掉下来的毛一定很多吧?
掉这么多毛废物回收利用一下织个可以踩可以叨可以当抛接球的猫形玩具不过分吧?
到时候她跟诺亚就站在猫咪教室的窗台上玩,让咪子蹲在房间里看,指不定就能突破忍耐极限欣赏到好久没欣赏过的喵喵拳,别提多有成就感。
然而让安澜没想到的是——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老师们给鹦鹉安排的位置在杂物间的旧书桌上, 左边摆着荷兰猪笼,右边放着金鱼缸, 后面还有两只小乌龟。
因为要省电,安澜和诺亚整个下午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蹲在笼子边上看两只荷兰猪吃提摩西草,打赌它们会不会亲到一起,赌输的那个要去桌下横杠上做五分钟倒立。
安澜不喜欢倒立。
应该说——她不擅长倒立。
每次爪子朝上脑袋朝下挂在某样东西上的时候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看什么东西都像在看用P图软件扭曲过的鬼畜版本。
咪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跳到桌子下面来的。
它看起来完全恢复了活力, 不再是那副“吓得我尾巴都掉了”的模样,而又是那副“全世界都应该来朝拜我应该我最棒”的模样了。
被这样一只精力充沛的大猫咪直勾勾盯着是.....恐怖的, 安澜张开翅膀扇了扇,借着诺亚的爪子成功从倒吊状态扭回站立状态, 若无其事地走到了笼子背后。躲到了笼子背后。
两只荷兰猪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顶着大猫的眼神, 它们咀嚼草叶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完全停滞。
半分钟后,咪子跳回了沙发上。
“我觉得它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你。”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桌旁的小熊老师半是抱怨半是喜爱地说,“这只蠢猫有时候可以变得非常固执,所以我最好还是盯着它让它把事做完。”
有东西要给她?
安澜从荷兰猪笼子后面探出脑袋,正正和跳上书桌的咪子对上了视线,后者不情不愿不舍得地把一个看不出细节的球状物放在桌面上,装出一副用前爪左右拍打着玩耍的样子,直到左爪用力过猛把球拍到了书桌中央。
诺亚看看安澜,看看咪子,又看看球,迟疑地把毛球按在爪子底下,大猫后腿一蹬,尾巴一甩,就从桌面上消失了。
“啊,是这个啊。”小熊老师戳戳毛球,“这个是去年为了庆祝——不是,为了对咪子变成公公表示同情才织给它玩的球,这东西它平常还挺宝贝呢。”
安澜狐疑地看着他。
小熊老师咳嗽一声:“这猫就是这样,不喜欢你就要抢东西,喜欢你就要送东西,我刚收养它那会儿住在家里,每天早上醒的时候枕头上都有什么死老鼠、蝴蝶翅膀、虫子......”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安澜想了想一觉睡醒跟死老鼠面对面的景象,忍不住背后发冷,顿时觉得被猫玩过一年的毛线球已经算得上是SSR级礼物了。
说实话这不是她幻想中的猫咪报恩。
尤其是这天晚上两脚兽坐在一起啃干粮,她和诺亚蹲在一起吃滋养丸,咪子忽然又跳上桌叼过来一根猫条的时候。
她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一只猫鹦鹉不吃猫条,就像小熊老师不知道怎样告诉一只猫人类不吃死老鼠或者虫子一样。
咪子期待地蹲了一会儿,两只小灯泡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瞅,发现鹦鹉们没有一只表达出对猫条的喜爱,那双眼睛里的期待就变成了不解,然后变成了鄙夷,仿佛在说“你们怎么不懂欣赏美食”。
这天晚上安澜做梦都梦到了死老鼠,吓得她第二天醒得特别早,那会儿从房间到走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其中一只金毛打得最响亮。
她听了几分钟这摩托车炸街般的呼噜声,又低头整理了一会儿翅膀和背上的羽毛,这才意识到空气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没风了。”
被动静吵醒的诺亚说道。
的确。
昨天这个时候外面风声大作、骤雨未歇,而眼下竟然只有人和动物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任何天灾带来的恐怖声响。
超强台风过去了吗?
安澜从桌面腾空而起,越过走廊,飞进卧室。
昨天被摧残过房间里一片狼藉,该碎的东西仍然碎在地上,床单还在往下滴水,天花板上的窗帘布倒是重新垂落下来了,卷成死不瞑目的形状。
窗外......非常安静。
没有风,没有雨,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