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半月后的安澜只想穿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因为得到了良好的照料,两只幼鸟都长得很快,尴尬期过后就摆脱了肉色上带点乌漆墨黑的外观,脑袋上长出了标志性的蓝色羽毛。
随着时间流逝,她们的体型越来越大,环境熟悉度也越来越高,等到能自如走动的时候,就开始探索世界,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对另一只幼鸟来说,“世界”显然也包括安澜。
某天早上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天还是黑的,外面只有虫鸣的声音,就连平常最爱吵架的几只大型鹦鹉都还在沉睡,正在疑惑为什么自己醒得这么突然,就感觉到头上一痛,然后一凉。
安澜震惊地看过去,因为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头上的感觉做不了假,每隔几秒钟会很快地痛一下,忽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熊孩子正在拔她脑壳上刚长出来的蓝色羽毛!
这天她奋力挣扎,使自己摆脱了少年秃头的命运,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鹦鹉妹妹把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地方,四处开花。
比如说脚爪。
三个月大的紫蓝金刚喙部已经长得十分惊人,比起中小型鹦鹉的喙来说,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像杀人凶器,将来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开棕榈果和椰子的那种类型,此时此刻,正在被开的是安澜的脚爪。
这事第一次发生时,她几乎立刻扑腾起还没长齐羽毛的翅膀狠狠糊了它几巴掌,第二次发生时她以牙还牙咬得对方滋儿哇乱叫,把睡死过去的老刘都震醒了。
老爷子搬了个小板凳在房间里盯了一会儿,天亮后就把两姐妹分开放进了两个巨大的方形鸟笼,并在笼子里加了好消化的鹦鹉滋养丸和切好去籽的水果,让小陈站在边上盯着幼鸟断奶学吃。
这一招物理隔离保住了安澜所剩无几的头毛和暂时脆如麻杆的脚爪,顺便也把“仇恨值”从小Boss身上拉到了大Boss身上,从此熊孩子就不再热衷于给她找麻烦了。
事实证明有些鸟是真的淘。
淘成什么德性呢?
断奶之后老刘不再担心幼鸟会突然死掉,于是给她们俩起了名字,安澜的名字叫做“安安”,但这并和“平安”、“安全”或者“安宁”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另一只小鸟被起名叫做“闹闹”。
这名字还挺乡土。
不过比起被叫做“大蓝”和“小蓝”的亲身父母来说,总觉得“安安”和“闹闹”似乎没那么敷衍,至少不是“小小蓝一号”和“小小蓝二号”。
有了名字之后,人类的咆哮就有了指定对象。
闹闹非常聪明,安澜曾经用敲击密码的方式验证它是不是忽然变了个性别的诺亚,结果发现这只鹦鹉并不是人类变的,单纯就是快成精了而已。
它在五个月大时学会了怎样“操纵”两脚兽。
事情还要从学飞说起。
大部分饲养鹦鹉的玩家多多少少都会在鹦鹉开始学飞之后(甚至是之前)剪断它们的飞羽,区别只在于是剪到飞不高飞不远的程度还是剪到完全走地鸡的程度。
对鸟类饲养者来说,有些鹦鹉容易受惊,如果饲养在公寓里就很可能撞伤墙壁或者玻璃,严重一点的还会直接从空隙处飞走,没有生存技能也没有食物供应,离开基本上就和等死无异。
剪羽和不剪的优劣安澜无法评价,光从自身的角度来说她肯定是不想剪的,有时候还会梦见做东北虎在马戏团时差点被磨掉犬齿时的景象......好在老刘自始至终没有拿过剪子。
有金雕世界做铺垫,安澜学飞学得很快,不出几天就适应了鹦鹉的身体,闹闹学得也不慢,但它的动力估计和她南辕北辙。
这只鸡每天就想着搞事。
安澜到这时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客厅里的液晶电视机外面竟然装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就算这样,闹闹也想方设法找到了用来通风的空隙,并成功地把罩子咬崩了好几块。
遭遇同样命运的是沙发、门框、楼梯扶手、衣架、落地柜,以及人能想象到的可以放在房间里的一切东西。
倒不是说这些东西本来很完好——每样家具上面或多或少都残存着老刘饲养上一只或者上一波幼鸟时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只不过这些家具经过闹闹的嘴之后就会残破出一个崭新的境界。
安澜亲眼看到它飞进浴室把门上用来缓冲和隔水的那层橡胶撕了下来,旋即兴奋地冲出来,花了一个下午把沙发垫子叨成了碎片。
老刘不差钱,所以对鹦鹉的拆家行径一直保持容忍态度,偶尔气急了才会咆哮两声,倒是小陈每天醒来看到新的损失都会目瞪口呆、眼皮直抽,这种绝望在保护罩子彻底死去液晶电视被咬碎之后达到了巅峰。
关键他们还不能把这只鹦鹉怎么样。
一旦有人想要用吹气、轻捏嘴巴、弹嘴巴或者关小黑屋的方式教育闹闹,它就会立刻使出自己的装死**,窝在笼子角落里不动弹。
这事第一次发生时把老刘和小陈吓得半死,还以为好不容易养活的紫蓝幼鸟就要不行了,赶忙给认识的兽医打电话。结果人家兽医一来,发现它半点事没有,只不过是意识到以前不舒服时人类对它的态度就会更加小心温柔,所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装病”,大意就是“你敢关我我就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