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也把希望放在了明年。
今年没有幼崽可以带,狼群里有一点点冷清,不过罗密欧和葡萄相处得不错,至少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繁/殖季节过去,两头年轻灰狼还是那么如胶似漆,平时走路都要黏在一起走,就像从前公狼王还活着时和莫莉妈妈一起走路的姿势一样。
想到莫莉安澜就有点绝望。
摸鱼一时爽,被抓火葬场。
从二月过后这位曾经的母狼王就总是不错眼地盯着她,走路也盯着,吃饭也盯着,如果不是知道狼没有太复杂的情绪,安澜简直要怀疑它是在恨铁不成钢。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操心幼崽操心得太多了,老天爷有所感应,二月过去,谷地狼群离开山洞朝北部猎场进发,走着走着,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件怪事。
当时安澜正带着狼群翻过草坡。
三月冰消雪融,土地也变得干燥温暖,脚掌踩下去非常舒服,因为昨天刚刚饱餐过一顿,她也没有着急赶路,而是慢悠悠地欣赏着斜阳。
阿尔法狼走得慢,年轻灰狼们于是抓紧机会,在后面谈恋爱的谈恋爱,追逐打闹的追逐打闹,偶尔有跑出几百米离开大群的,莫莉妈妈就会站出来高声呼唤,把玩疯的小孩子抓回家。
嗥叫声在原野上回荡。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轰鸣声。
其他地区的野狼可能对这种轰鸣声不太熟悉,但生活在狼营附近的几个家族都能把轰鸣声跟恐怖两脚兽联系在一起”。
安澜比它们更进一步。
穿越至今碰到过的所有人类她都记得,而且她还能准确辨认出属于调查员的几辆越野车和雪地摩托,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宽心活动,什么时候要警惕点带着狼群避开。
这片领地人迹罕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
除了驻扎在狼营的研究员,会出现在这里的还有附近村镇上的居民、考察水草情况的牧民、带着枪进来打熊打狼的猎人以及来踏青、露营、摄影、约会乃至拍综艺拍电视剧的游客。
这些人通常会开车沿着林地外修好的马路前进,有时候还会把性能比较好的车直接开进草地或者树林里,因为法规调整,追逐、猎杀野狼在很多情况下都不违反法律,狼也不是傻瓜笨蛋,被打过几次之后,躲车躲得更加厉害。
可问题是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而且刚刚莫莉才嗥叫过,就算有汽车的金属外壳挡着,哪个看风景、露营或者做调查的会在天色就要乌漆墨黑时迎着狼嗥往前开,又不是嫌命长。
难道是来拍纪录片的?
或者是带着夜视仪的猎人?
安澜拿不准来者究竟是谁,保险起见,就命令整个狼群向后退到树林里去,借助背坡、大树和夜幕遮挡自己的身形。
半分钟后,一辆破旧的二手车出现在草地尽头,动力看着不怎么强,底盘看着也有点低,挡风玻璃上糊满了灰尘和泥点,给人的唯一一个感觉就是:这玩意压根不适合在野外行驶。
现在猎人都混成这样了?
迷惑之情促使安澜看向黑狼诺亚,后者晃了晃脑袋,眼神传达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困惑之意。
这种困惑在几秒钟后达到了巅峰——
二手车在开过草原之后就放慢了速度,车窗被摇下,驾驶座上的女性探出头来朝外面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她看起来很年轻,非常年轻,几乎像是个刚拿到正式驾照不久的高中生。
等汽车再开近一些,视角就更好了。
透过车窗,安澜看到这名司机时不时抬手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每当这么做时骨节就会在脸上轻轻擦一下,把精致的妆容擦出一道痕迹,片刻之后,她又去抹了一下嘴唇,这下口红也糊了,更衬得没涂到的地
方白得可怜。
诺亚忽然轻轻嗥了一声。
安澜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他在地上画了三个倒品字状的圆,就和几个月前她解释为什么要接纳葡萄时画下的符号一样。
幼崽?
她狐疑地扭头。
风向不好,只能依靠视力去观察,这一回仔仔细细盯着看了半晌,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点端倪:女生头发挡住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黄色色块,看起来像是一顶小帽子,因为车身高,狼趴在地上,所以刚才一下子没有看到车里后座还有第二个人。
傍晚时分,荒郊野外,带着幼童。
这三个要素加在一起,安澜直觉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就下令让狼群在原地休整,准备等等看情况如何。
太阳落下去一半的时候,伤疤在后面打了个喷嚏,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它不敢直接违抗命令,只是自顾自地在那哼哼唧唧,惹得诺亚不太高兴地龇了牙。
就在这时,车里有动静了。
安澜能听到一点朦朦胧胧的声音,应该是车里两个人在说话,但因为狼群在上风口,所以有些模糊不清。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她向诺亚使了个眼神,决定凑近些去会会这一车大概率不是猎人而是游客身份的两脚兽,留下宽耳和小调皮照看狼群。
两头阿尔法狼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走到最靠近草地的大树根部卧下,借助根系处隆起的突破掩护自己,以免被人类发现。
狼的夜视能力很强,即使天色暗沉,他们仍然能清晰地看到正在发生的事,而人类不借助工具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安澜很容易就意识到车里坐着的幼童也是女性,并且此时此刻她不知为何正在哭泣,一边哭一边和开车的女孩发生争执,两个听起来都有些歇斯底里。
她们说的不是英语。
凭借对几个词的熟悉感,安澜判断出这可能是在说西班牙语或者葡萄牙语,但二者她都没有系统学过,以前只是背住了几个查论文要用到的专业关键词,后面就靠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