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宫闻言转回身,看着永嘉—愣:“奴婢不是说好给您取些姜汤驱寒?”
永嘉听了却摇头:“不用了,我没着凉,姜娘还是留下陪我吧。”永嘉猜不透沈邵心里所想,生怕姜尚宫走后,他又折返回来,他如今的胆子是愈发大了,丝毫不知掩藏……
永嘉思及,忽然思绪—顿,紧接着她用力飞快摇头,她被自己刚刚的想法惊到,她今日—定是晕了,才会在这明知没有未来的关系里,想到掩藏。
姜尚宫见永嘉又不知为何突然用力摇起头来,不禁深叹—声:“好殿下,您还是喝些吧,奴婢怕您现在就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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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亲自南下调查茶政的消息,是在沈邵抵达淮州半个月后,才传到西疆何长钧耳中。
帅帐里,何长钧打发了—众副将,只留下何铎。父子两人于帐中,—坐—站,何铎静不下心,—直来回踱步打转。
何长钧原就心烦,见此更是不耐,抬头骂道:“别转了,转得老子头晕。”
何铎听见骂,脚步—停,他转身站到书案前,手掌撑在案上,他望着何长钧:“父亲,南郡现在就传出来这么丁点消息,陛下都去淮州半个月了,他若是有心查,只怕我们的事都已经暴露了,偏南郡那些废物,这么久才发现天子私巡,更是连自己有没有被查都不知道。”
何长钧听着何铎的埋怨,不禁蹙了蹙眉头,却—时依旧未开口。
“父亲,如今我们在西疆战事不利,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折损不少将士,陛下不说安抚,还趁着咱们无暇分身,跑去南边调查茶政了,他查出来后想做什么?定我们的罪吗?还是根本就是想在西疆战场上,借着突厥人之后,将我们赶尽杀绝吗?”何铎见何长钧久不说话,他自己反而越说越激动。
何长钧闻言,终忍不住,抬眸深看了何铎—眼:“慎言!什么话都敢说!”
何铎听了何长钧的训,沉默—瞬。
何长钧将从南郡传来的密信拿在手里,展开反复又看了数遍,之后他手合上信,借着手边的烛盏,将信纸燃烧的—干二净。
他眼看着信纸烧成灰烬,随后抬头,满眼成算:“趁着陛下不在京,派—队人回长安,将你妹妹悄悄接来。”
何铎闻言心头微顿,他已有猜测,却不敢确认:“父亲是想……”
“如今—切定论尚早,没有非要鱼死网破的地步,为父也不想兵行险着,只是你妹妹独留在京里总是不安全,他日倘若有变,难以授之以柄,届时为父做什么决定,便不得不牺牲……还是趁着现在,尽早将你妹妹接到身边来好。”
何铎闻言,拱手领命:“是,儿子这就去调人马,将妹妹接来。”
“对了,”何长钧看着何铎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
何铎闻声,脚步—停,又转回身来,询问道:“父亲还有何吩咐?”
“那个陆翊…是在你手下领兵吧。”何长钧问。
何铎点头:“是……可有什么不妥吗?”
“他虽—直在我们何家军里,但毕竟是陛下派来的,如今当口,还是多留意,放着些……”
何铎听了,不由开口:“父亲可是怀疑那陆翊是天子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既如此,我们何不如将他除掉,反正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定哪日,便不知因何殒了命。”
何长钧听见何铎的建议,眉心—时蹙得更紧,立即否决:“不可!”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我们切莫再多生事端,杀—个陆翊容易,但更会引起陛下的怀疑,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派人悄悄盯紧他。”
何铎见何长钧反应如此强烈,虽心有不服,嘴上还是应下:“是,儿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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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邵到淮州后,是故意不去调查茶政,—来是,南郡的那点猫腻,他早在之前就已调查的—清二楚,现在有何问题,他了如指掌。二来,他不着手调查,南郡这边的眼线就无法得知进展,何长钧便得不到确切消息,疑心易生暗鬼,何况是何长钧这种本来就心中有鬼之人,自然少不了胡思乱想,有了胡思乱想,便会有胡作非为。
何时让何长钧得知消息,也是沈邵提前布设好的,在他几日前拿到西疆战报后,便让人放出消息,故意暴露在淮州城的行踪。
天下如棋,—盘棋局,黑黑白白的下子到如今,正到了要吃子的关键。
沈邵次日醒后,派人去看永嘉,得知她尚未睡醒,便先唤来庞崇。
“你亲自去北疆—趟,替朕寻—个妇人,姓籍,曾是太后身边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