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她好像的确梦到了永琰,梦里的永琰看不清容貌,但是无端端的,她却下意识知道,那就是他。
他就那样站在自己身侧,许久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梦里的场景天马行空,许多事她一醒之后都忘了,可是只有他,她一直还记得。
她记得自己想和他说话,可是他却一言不发,或许是当时太生气了,这才喊出了他的名字。
想到这儿,思宁浅浅笑了笑:“我梦到你皇阿玛不和我说话,许是他生我气了呢。”
绵怡听到这话,险些流下泪来,他强忍着悲痛,温声道:“皇阿玛这般看重额娘,又怎么会生额娘的气呢,许是皇阿玛也 想额娘了,想看看额娘。”
思宁看着儿子这般难过,心里也有些复杂。
她和永琰之间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的,她有时候觉得,永琰临死前,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才会说他想错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也算不得有多恩爱,顶多只能说是个伴儿罢了。
思宁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或许是这样吧。”
看着额娘低沉的模样,绵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声道:“额娘,如今阿玛已经走了,儿臣想要孝顺他老人家也不能,如今儿子身边,便只有您了。”
思宁一愣,没想到绵怡竟然会这么想,她急忙笑着道:“胡思乱想什么,我不过病了一场,哪里就到这个份上,我可是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才是。”
绵怡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正该如此。”
思宁看着安慰好了敏感的儿子,心中也松了口气,这小子,往日却不见这般脆弱,今儿倒是给刺激到了。
思宁生病的这件风波很快就过去了,宫里也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不过思宁这回却因为生病的事儿,开始养生了。
她可不想下次再因为一个小病就弄得人仰马翻。
不过像是宫中这样的名利场,却不会因为思宁的生病而安静。
这年六月,绵怡准备奉思宁前往热河避暑。
也就是这次小小的避暑之行,却让整个后宫开始勾心斗角起来。
这天早上,后宫的妃嫔们前往皇后处请安。
仪妃看着还未显怀的庄嫔,笑着道:“这回庄嫔怀着身子,只怕也去不得热河了吧。”
庄嫔一愣,没料到话题会说到自己身上,不过她也很快就给了回应,躬身道:“嫔妾一切都听从皇后娘娘吩咐。”
仪妃听了这话不由冷笑,这个庄嫔看着是个老实的,其实最是奸滑不过,竟把话题扔到了皇后头上,她倒要看看皇后如何回应,这般想着,仪妃便看向了皇后。
“皇后娘娘觉得呢?”
皇后只是笑了笑:“到底去得去不得,还是要看太医怎么说,我如今却是拿不出主意的。”
仪妃心中有些泄气,皇后自来会做好人!
一边的宁妃看着而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笑:“仪妃娘娘到底是操心庄嫔妹妹的身子,这才这般着急的为庄嫔妹妹打听,着实是有心了。”
这句有心说的意味深长,仪妃一听,便忍不住冷笑一声:“我自是关心宫里姐妹的,难道宁妃妹妹不关心吗?”
宁妃浅浅一笑:“我自然是关心的。”
见她再不回应,仪妃这才冷着脸转过头去,再不理会她。
皇后看着底下这些人一来一回的暗中争斗,却只神在在坐在上方,只当听不懂,等到她们说完了这才道:“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都是一家子姐妹,和和气气的才好,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皇上带去行宫的名单,想来很快也就出来了。”
皇后发完话,其他人这才起身告辞。
等到走出天地一家春的园子,宁妃笑着对仪妃道:“仪妃娘娘不要多想,我刚才那话,也只是顺口一说,并无他意。”
仪妃却只是冷嗤一声:“宁妃妹妹,当时你生产,我关照你,也是处于一宫的姐妹之情,如今你忘了当时之事我也不说什么,只是这样寻常的事,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你便是好心,也不必说出来。”
宁妃只是一笑:“当年娘娘的恩情我自然是记得的,今儿这话也是话赶话到跟前了,您要是实在介意,那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
看着宁妃这样装好人的样子,仪妃只觉得心中作呕,也没受她的礼,只是淡淡一笑:“这倒不必了,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我的心胸倒也没有这么狭窄。”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宁妃。
宁妃站在原处,依旧笑意吟吟,仿佛无事发生似得,甚至还对一边的秀贵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这才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至于原本处于风暴中心的庄嫔,早就见势不妙悄悄溜走了。
第二天一早,前往热河行宫的名单终于下来了。
宁妃和庄嫔都凛然在列,反倒是仪妃并没有在名单上。
仪妃知道消息的当天,就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往皇后跟前请安,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哪里是身体不适呢,明明是躲羞呢。
替庄嫔操心去不去热河,结果自己反倒没去,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笑话仪妃了,眼看出发在即,大家伙都热热闹闹的准备行李呢。
仪妃在自己屋里气的不行,总觉得这里头有人捣鬼,毕竟她入宫这么多年,前几回去热河,可都没落下她,怎么这会反倒不能去了。
&n bsp;仪妃左思右想都没明白这里头的道理,心里却是越发恨宁妃了,没什么缘故,只是想着当日的话,总觉得宁妃不顺眼。
至于宁妃这边,麦冬笑着与她道喜:“这回仪妃总算不能跟着去热河了,看日后她还怎么在娘娘跟前嚣张。”
麦冬这话倒也没说错,仪妃原本是宁妃的族妹,两人如今的位份也相当,可是仪妃却总是一口一个妹妹的喊宁妃,在麦冬看来,这就是看不起自家主子。
宁妃却并不把这当回事,只是淡淡道:“如今宫里的人多了,有人去,自然就有人去不了,这样的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麦冬一时讷讷,看着主子兴致不高,也不敢多言,只转移了话题,说起小阿哥的事儿。
过完年之后,皇上便给三阿哥赐了名,叫奕烁,烁乃光亮之意,是个好字,麦冬作为奴才,自然替主子高兴。
“皇上也是看重咱们阿哥呢,前儿皇上考大阿哥和二阿哥学问,后来论赏的时候,竟也没忘了咱们阿哥,可见皇上的心意呢。”
宁妃却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皇上会想起三阿哥,那也是因为大阿哥提起了他,这是大阿哥友爱兄弟,并非皇上有多看重。”
麦冬的语音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到底也是她们宫里的好事儿,娘娘却总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麦冬何尝能明白宁妃的心思呢?
她身为佟佳氏远枝,虽然姓听着挺值钱,但是却从来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
能指给当年的大阿哥做格格,几乎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运气。
后来她因为难产的事儿沉寂许多年,及至如今终于有了翻身的迹象,她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阿哥是她的指望,可是她却不能因为这点指望就昏了头,枉顾了皇上的心思,要知道,在这深宫之中,要是揣测错了圣意,那会有多可怕的后果。
这般想着,宁妃叹了口气,不管她心中怎么想,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让三阿哥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别的,只是次要的。
旨意下达之后,第三天就要出发了,一行人轰轰烈烈的朝着行宫去了,园子里只留满心失意的仪妃,还有几个旁的不受宠的低位妃嫔。
仪妃因为觉得丢脸,甚至在众人走的那天都不想来相送,幸好她跟前的人提点她,可还有皇上太后在呢,要是不去就太难看了,仪妃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不过既然去了,仪妃自然要做好表面工作,整个人看着还是挺高兴的,似乎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她甚至还语重心长的嘱咐了庄嫔几句,让她小心肚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只是到底还是没和宁妃说几句话,隐约能看出一丝情绪上的变化。
而宁妃也无没在这个时候戳仪妃的痛处,两人客客气气的告了别,宁妃便上了车架。
思宁坐在车上看了一眼满脸强撑着笑意的仪妃,心中隐约是知道绵怡为何将她留下的,像绵怡这样心思深沉的,自然不喜欢仪妃这样同样心思细密的人,自打仪妃指给他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淡淡,及至如今也一样。
思宁并不关心儿子的感情生活,这种事她想关心也关心不来,这个年代人的想法就和她不是一个频道上,所以她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养老生活吧。
想着又要再一次看到避暑山庄的景色,思宁也挺期待的,毕竟那儿可比京城要凉快多了。
这一年前往避暑山庄,绵怡到底还是举行了木兰秋狩。
这东西推迟一两次可以,但是却不能一直不办,虽然只是个形势,可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多,若是久久不办,只怕蒙古那帮子人会怀疑朝廷的力量。
如此下去,人心不妙。
所以今年,终于举行了兴和年间的第一次木兰秋狩。
绵怡还是很喜欢狩猎的,再加上两个儿子如今也都大了,去木兰秋狩也能拿得出手了,所以绵怡还是很期待这一年的围猎的。
而蒙古的王公们,也提前好几个月从草原赶了过来,在木兰行宫附近扎了营。
一时间还真是挺热闹的,思宁一天之内,就连见了好几拨的蒙古的王公福晋们,她们满语和蒙语都会说,汉语也很溜,如此倒是免了翻译的难题了,思宁和她们交流还是很畅通的。
而且她们不仅自己来,还带了许多各个盟各个旗的特产过来,献给皇上和太后。
思宁对这个倒是挺感兴趣的,笑着收下了。
这些人看着太后这样和气,也越发热情了,有人还说要留下来伺候太后。
当然了,这只是客气话罢了,思宁笑着拒绝了。
等到开始围猎之后,这些人这才来的少了,只是几个重要部落的福晋们,一直陪在思宁跟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