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沉默一瞬,低声道:“娘娘高明。”
听着这话皇后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等到日后如贵人有了子嗣,她若生出外心,那我也是无能为力,只是暂时应付眼下的困境,还是绰绰有余。”
荷香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正说着呢,外头柳絮传话,如贵人来探望皇后娘娘了。
皇后眼神一亮,看向荷香,荷香立刻高声回话:“快请如贵人进来。”
转眼间,内屋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如贵人那张美人面,出现在门口。
她看见皇后躺在榻上,急忙走上前行了一礼:“嫔妾给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抬了抬手:“不必客气,坐吧。”
如贵人乖乖的坐在了榻前的凳子上,而荷香则是老实的起身站到了皇后身侧。
如贵人眉头微蹙,柔声道:“娘娘病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可还好?”
皇后只是淡淡一笑:“身子倒是好了,只是还是有些没力气,只怕还得多休养几日。”
如贵人叹了口气:“娘娘卧病在床,这宫中没了娘娘主持,总归是不好。”
皇后听了这话眉头微挑:“怎么?贵妃主持宫务主持的不好吗?”
如贵人面上有些尴尬:“嫔妾哪里敢说贵妃娘娘的闲话。”
皇后笑了笑:“你我姐妹,只要是老实话,说就是了。”
如贵人打量了一下皇后面色,却也看不出其他意思,只能垂头想了想,终于低声道:“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到底不如娘娘您稳重,这个月的月例,嫔妾那儿却是多发了一些,嫔妾心里总觉得不得劲,这才第一个月呢,就这般火急火燎的邀买人心,总归让人觉得不踏实。”
皇后听了这话眸色微动,但是面上却只是掩唇一笑:“你多想了,这宫里啊,每个人的月例都是有定数的,不管是多了少了,内务府那边可不会松手,想来贵妃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如贵人能听出来皇后这番话里的真意,因此心中倒是一定,笑着点了点头:“还是皇后娘娘有见识,是嫔妾多想了。”
皇后笑而不语。
如贵人看了一眼皇后,然后轻声道:“嫔妾虽然不才,但是也想在娘娘跟前学些眉眼高低,不知可有此荣幸,在娘娘跟前伺候?”
皇后没想到如贵人竟然先提出了要靠近自己,她心里当然是情愿的,但是面上还是得拿捏一番,因此只笑着道:“你的规矩极好,何必来我这儿学这些,我如今这个处境,不免连累了你。”
如贵人一听有门,也不再矜持,急忙道:“娘娘何出此言,您是皇后娘娘,理应统率六宫,嫔妾在您跟前侍奉,更是应有之义。”
皇后看着如贵人的神情,心中十分满意,但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感动模样:“你的心意我明白,那若日后无事,你也可以来我这儿坐坐,咱们说说话也好。”
如贵人知道此事妥了,心中松了口气,急忙笑着应了。
其实她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皇上一开始还对她有几分兴致,但是这兴致渐渐的也就淡了,而且还因着她住在储秀宫里,因此很少来她这儿。
她一开始还想找些关系从储秀宫搬出去,但是后来想想此事不妥,之前皇后对她多有照顾,她现在却弃皇后而去,哪怕出去了,只怕也会惹人不喜。
/> 而她若是在皇后最困难的时候,对她不离不弃,那说不得日后收益更大,更不必说,在她看来,皇后如今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交出宫务,多半也是以退为进,说不得还有后招,自己这会儿抛弃皇后,指不定日后还要受她清算。
因此还不如直接对皇后投诚,皇后在宫里的根基,总比她深厚些,如今落难,指不定就会扶持她,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自己也就有了出头的余地了。
这两人都心怀鬼胎,但是在此时却很诡异的达成了一致,互相看着对方,都像是看着一个肥羊,只等自己吞下。
思宁倒是不知道皇后这些手段,她现在正应付内务府那帮人。
“娘娘,这个月 多发这些月例银子,这不合规矩啊……”
内务府心里对贵妃的这个操作也有些疑惑,可是他们也不敢直接驳回,只能找了个人过来打探一下贵妃的意思。
思宁听了这话只是笑笑,便耐心的回复:“并非是多发月例银子,只是将一些用不着的份例,折成银子,也少些抛费,比如这布料,上个月过年,宫里已经赐下了许多,尽足够宫里的主子们穿了,所以这个月的布料便可省下两匹,折成银子给各宫,如此也少些抛费,也并不用内务府多出钱。”
内务府官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主意,可是这下子对内务府来说就问题很大了,因为一匹布料的价格,在内务府里要经过好几手,这其中的猫腻不一而足,如此倒是让这些人少了些进项。
但是想着只是这一个月,内务府的官员到底把不安压了下来,或许这位娘娘只是新官上任想要显些手段,自己倒是不必太过忧心,反正宫中赏赐也不常有,一次半次的,也没什么妨碍。
想到这儿,内务府的宫人面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娘娘高明,如此倒是的确可以省些料子,各宫主子手里也能宽裕些。”
思宁没有理会他的马屁,只抬了抬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先下去吧。”
宫人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心里却想着该怎么回去和其他人说这件事。
看着内务府宫人离开,青衿面上有些担忧:“娘娘,您如此行事,岂不是得罪了内务府这些人?”
br /> 思宁垂眸,轻声道:“不过是一个月的布匹银子,值不了多少钱,内务府也不会因着这事儿来跟我作对。而且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另有它意,我如今刚上手宫务,对内务府这些人了解的也不多,想要拉拢或者塞人,都没有什么抓手,不如先点一把火,再看看这些人的反应,若是生乱,我才好施展手段。”
青衿恍然大悟:“娘娘高明。”
思宁笑而不语,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人斗智斗勇,希望这回能成功。
晚上的时候,绵怡领着老婆孩子来看思宁,如今奕煊已经快周岁了,小模样长得越发像绵怡小时候,思宁一看就心疼。
小钮祜禄氏也比之前开朗多了,言谈中,眉宇间都是振奋。
绵怡倒还是和以前一样,面上带笑,容色平淡,看不出深浅。
几人说了会话,小钮祜禄氏就抱着孩子下去喂奶了,而绵怡则是和思宁说起了正经事儿。
“额娘这次接管宫务,准备要如何行事?”绵怡一上来就问重点。
“先敲山震虎,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内务府有些眼线,若是事成,日后我在后宫,也不至于眼盲心瞎,别的,我如今却是不敢多想,毕竟皇后虽然被你皇阿玛厌弃,可她依然是皇后。”思宁想了想回答道。
绵怡听了点点头,捻了捻指尖道:“儿臣如今还未封王建府,不能为额娘分忧,实在惭愧。”
思宁笑着拍了他一下:“还在额娘跟前客气,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你若是被分出去,只怕才糟糕,我看你皇阿玛对你很是看重,有这一个,那便足够了。”
绵怡叹了口气:“我如今虽然占尽先机,但是日后如何,还不知道,正大光明牌匾后是谁的名字,我也不敢去想。”
思宁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这种事,不必去想,一定是你的名字!”
绵怡猛地抬头,看向额娘,他是万万想不到额娘会说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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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怡的眼圈有些泛红,他也回手握紧了思宁的手,点了点头道:“额娘,我明白。”
思宁对着儿子笑了笑:“好孩子,别多想,好好努力就是了,其他的,想了也无用。”
绵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母子俩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
思宁知道绵怡心中的压力肯定很大,所以也不打扰他,只让他安静的思考。
现在这个情形,可以说对绵怡是十分好了,二阿哥病弱,四阿哥平庸,三阿哥又是他同母兄弟,若是嘉庆能持续冷落皇后,那历史上受宠爱的嫡幼子会不会出生只怕也会打个问号,绵怡在储位这条路上,几乎可以说再无对手,不过到底有嘉庆压在头上,还是得低调发展,否则一旦被嘉庆忌惮,也并非好事儿。
思宁想了很多,但是很快又把这些想法都压在了心底,无论如何,先做好眼前的事儿,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