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说他惨到连药都买不起,还是说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打架争地盘,野狗一样朝所有人吠叫吗。
说吸毒的养母怎么发疯把他从三楼推下去,动弹不得、又痛到闭不上眼吗。
说他被多少人堵着追债,只能嬉皮笑脸地说下次下次吗。
还是要说他是怎么抓着人的头发把人撞得头破血流,说他怎么在烂尾楼的楼梯角落看着别人如何因为他的算计而惨叫,血蜿蜒到台阶下吗。
说他怎么可怜,又要说他多么恶毒,多么残忍吗?
他要怎么说。
他应该怎么说呢?
这些他不想回忆的过去,这些他人格的一部分,为什么总有人在一遍遍地提起。
他可以用这些悲惨的经历绑架楚家,像个市侩小人一样反复强调“我现在这样都是你们欠我的”,以得到更多钱、股份、更好的待遇,把他的过往痕迹全都洗清。
可是江声,楚熄唯独不希望江声知道。
冗长的寂静后,萧意蓦地很轻地道,“他到底算什么呢。”
他说着,又笑起来,湿润和煦的眼眸抬起。
高大宽阔的身影靠近,阴影笼罩过来,面孔英俊的男人悲伤地望着他,喃喃询问,“他才走到哪一步,他凭什么能被你看着呢?”
细碎雨声里,萧意几乎无法控制。
“……阿声,”他应该控制,但是他无法控制。萧意感觉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嘴唇干涸,喉咙里滚出的声音都带着艰涩,“你要看从泥巴坑里爬起来的人,你要看荣耀的旧伤、你要看抗争命运的人,石头上的刻痕,棋子挣脱棋盘的样子,为什么不看我?”
他的面具出现遮掩不了的裂痕,他的眼神暴露太多,他用力握着江声的肩膀,“为什么,不看我。”
“轰隆——”
雷声炸响。
雨水敲打着窗户,密集的节拍让人觉得有些紧促起来。
江声真的有点烦。
下雨本来就让人心烦。
他扯开萧意的手,深吸一口气。
萧意望着他,青年冷白眼皮耷拉着,黑发柔软蓬松地被墙壁蹭地翘起来,他皱着眉毛把蓝色的文件夹用力地抵在萧意的肩膀,语速很快,似乎已经不愿意再多谈,“萧意,我们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
萧意摇头,他的睫毛已经有些湿润,泪痣也像是洇开般柔软。他的影子落在江声的身上,都像是充满贪恋,崎岖而潮湿地把他包裹起来。
江声拿文件夹用力顶住他的胸膛,嗅到萧意身上带着暖意的木质香调味道,沉稳,成熟,充满令人交托信任的魔力。
“萧意。”江声不高兴地蹙着眉眼,“别这样。”
萧意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我在担心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阿声。”
“我为什么不明白。”江声说,“我知道,你要说楚熄很危险,不是个好东西,他法制咖道德低下,做过很多坏事。”
只和他们隔了数十步的楚熄能清晰地听到江声的声音。
而江声却不知道他在听。
楚熄的呼吸都忍不住停顿,一阵冷风呼啸吹过他滚烫的身体,他有一瞬无法思考,手指僵硬地掐进肉里。
萧意的呼吸声很粗。
白色的雷光闪烁映照着江声的脸颊,他皱着眉眼都显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