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在原地,像是那两个反复重演的梦境一般,今天江声的眼泪也会化作牢笼,成为楚漆过不去的那一关。
作为和江声一起长大的人,楚漆有幸见过江声的很多面。
看着他从坐在玫瑰庄园秋千上被妈妈抱着讲故事的小不点,变成穿着小西装、在母亲葬礼的雨声里踩在椅子上大声说她没有死的疯小孩。
楚漆和所有人一样不能理解。
他试图理解,他无法理解,他假装理解。
江声趴在床上用纸笔涂涂画画,临摹印象派大师画作,对那其中的深意侃侃而谈两眼发光、或者蹙着眉毛撇着嘴巴嘀咕‘还没那谁好呢’的时候;江声唱歌,编曲,弹吉他和钢琴,充满满溢的情感,耀眼万分做自己灿烂王国的唯一统领的时候。
又是这样。
他不能理解,他试图理解,他无法理解,他假装理解。
江声会约他一起远足。在每一个心血来潮的清晨、午后、夜晚、凌晨。
他一边叹气一边无条件地应允,跟随江声跋山涉水,看着江声张开手臂要向天空高呼,欣赏他热爱这个世界,尝试一切新鲜事物的样子,觉得他像是永远不停歇的飞鸟。
他说云是棉花糖的时候,楚漆终于能理解了。他的爱人是如此柔软。可他说月亮是一枚脚印,是巴特、比利、安格斯三个画家的集合的时候,楚漆开始沉默,他不想在江声面前暴露如此致命的缺陷。他亲吻江声,堵住他的嘴巴,是一种痛苦的、不安的、躁动的封缄。
为什么。
楚漆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望着天上那枚脚印,翻找过那三位冷门画家所有作品集,感到胸腔中的情绪像是气球般不断充盈,又被针扎破,反复地鼓动。
为什么给他幸运的相遇,却不肯让他体会到命运的共鸣。
他的理智他的思想,无处不在提醒他,他和他相伴十几年的友人,他怀抱着巨大的空妄的爱的朋友,并不合适。
这种不幸的预感在他和江声的生命里迎来新的角色时,而愈加让楚漆感到不安。
他的弟弟和他的命运截然相反。
他不幸,他卑劣,他品行不端,他是烂泥里面长出来的杂草,上面被虫咬满了丑陋的坑洞。
但他好像和江声共用一个心脏,一只嘴巴。江声说完上句,楚熄会笑眯眯地接下句,两个人对视一下,就会莫名其妙捧腹大笑,就像他们是天生如此。
为什么。
他们的友谊建立在楚漆的不断退让、保护里,也建立在江声的散漫和偏爱里。唯独不是建立在互相理解中。
为什么。
他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模仿,都和江声有着无法缩短的距离。
最疯狂的时候,楚漆对他客观上无辜的弟弟抱有阴冷的觊觎。
窥伺他的心脏。
想着,是不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想着,也许他们两个人的心脏都有问题。
想着,更替一下,才是和现实匹配的结局。
然后在下一刻惊醒,察觉自己的不堪和卑劣。正直的人为自己的虚伪和不正直而痛苦。
最不堪和卑劣的事情是,这种错误的、恶劣的情绪像是飞速繁殖的菌群,干扰他思绪的程度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就像他无数次想过把江声关在只有自己能找到的房间,禁锢他、然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