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戚述的一句句回应,桌前众多高管大气不敢出,任由他对公关部门步步紧逼。
听戚述说起当晚是他与江知羽待在一起,周柯终于忍不住,吃惊地往旁边看去。
如果他早五分钟去打量的话,肯定能看到江知羽满脸空白,难得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当下,江知羽已然压住了惊讶和慌张,单手撑着脑袋,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瞧着。
在他的目光尽头,那领导言行磕绊,张宏铭唯唯诺诺,被主持请出去的背影堪称狼狈。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江知羽随之收起眼神,再听到主持打圆场。
“这插曲耽误了一些时间,幸好没有影响我们的正常议程。”主持道。
杨牧川应声:“戚述突然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吓我一大跳,你是刚刚从机场过来么?”
“有一会儿了,我先去导的监控。”戚述说。
杨牧川道:“视频还要你亲自过手啊?这样算公关部太气人,还是你和蒲音关系好?”
周柯适时说笑:“误会一场,说清楚就好了,也谢谢戚总有心解围。”
对面的同事觉得新奇,看向戚述:“辛苦过来一趟,真的是为了送硬盘?”
“不是要开会?”戚述举起手边材料,示意自己其实听了一整场,“请各位回归正题,活动的负责人今天都还没来得及讲正事。”
像这种重要的会议,其实江知羽没多少可以表现的地方,由老板进行汇报和洽谈。
被戚述点出之后,主持询问江知羽需不需要酝酿,组织一会儿措辞。
江知羽往前翻了一页纸:“没关系,现在就可以。”
按照原定的安排来说,他坐在角落偶尔答话就可以,但为了更好地参与进去,自己做过周全的准备,梳理了目前的进度和问题。
不过,他刚才握着钢笔太用力,打过草稿的地方被墨水浸过,字迹已然模糊不清。
江知羽看着残次不齐的框架,对此却没有任何犹豫,归纳的时候全都是独立完成,临场脱稿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我估计要占用五分钟。”江知羽不紧不慢,预估了时长。
在工作流程里,最高层负责拟定方案,他则需要承上启下,协助方案落到实处,站在他的角度能看到更多细节。
该敲定的该商量的一并托出,他有充分的临场经验,行云流水地讲了自己的观点。
收尾正当好是五分钟,每句话言之有物,在座的几位高管不禁多瞧了他几眼。
因为江知羽上半场被再三逼问,显露出的棱角非常锋利,给人的感觉就是年轻气盛。
遇到不肯说的地方,咬死没透露半个字,乐意说的就伶牙俐齿不会顾忌,愣是让张宏铭哑火了好几次。
多数服务商会躲避矛盾,不可能和客户争得有来有回。发现江知羽的反骨这么重,别人自然以为他未经风浪,不知道分寸和位置。
五分钟的即兴发挥结束,他们才后知后觉,江知羽在职场也可以滴水不漏。
这需要足够的能力来支撑,相关阅历肯定不会浅薄。
更不用说那套“甲方在上乙方在下”的默认玩法,江知羽的心里很清楚,只是自己选择了不去迎合。
要圆滑处世还是满身带刺,看的是他想不想,外界很难去摆布。
——这位江总监的服从性绝对非常低。
松晟的一群高管早就和江知羽打过招呼也做过介绍,但现在缓缓冒出这个想法,感觉与他算是终于认识了。
对接方太有个性,其实不是好兆头,可江知羽又证明了自己做事靠谱,在专业上可以信任。
“聪明”在高层次需求里,偏偏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大家愿意为他鲜明的性格做让步。
整场会议下来,没人提江知羽有哪里不妥,若双方是平等交流,那么他的种种反应本来就没任何错处。
“现在是五点半了,要是没别的事需要讨论,我们散会?”主持道。
周柯道:“蒲音这边没问题,稍后我们写会议纪要,用不用双方抄送?”
“方便的话我也想看看。”主持道。
她主动提出:“江总监讲的内容很值得关注,能不能辛苦做一份电子版?这样有利于跟进。”
桌底下,江知羽被周柯踩了一脚,勉强回过神来。
“当然可以,没什么辛苦的。”他道。
这时他看上去彬彬有礼,可在他分享思路的时候,周柯就琢磨出了不对劲。
不熟悉江知羽的人,听到他平静的音调会认为他稳重,而周柯知道这人正常该有多活泼,只觉得员工精神状态很诡异。
“你能不能别扎本子了,我害怕。”周柯小声请求。
江知羽合上笔盖,动作就像收刀子。
他没有与老板伪装,有几分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不好意思,我忍不住。”
看着千疮百孔的硬壳本,周柯瞳孔地震倒吸凉气,思索江知羽的危险指数是否应该被关起来。
而江知羽答完话,又开始神游了,以前到了下班时间第一个跑,这会儿走得磨磨蹭蹭。
与此同时,松晟的同事们围着戚述搭话,又时不时打量江知羽。
没人料到戚述居然会赶过来,他们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说这趟出差的行程有多繁重,直飞返航差不多要十个钟头,而且这场合作会可以远程旁听,并不会耽误公务……
那原因只能是为了给蒲音撑腰了。
可江知羽有那么大的面子吗?他和戚述的关系好成这样?
胡思乱想没有用,戚述的嘴巴也撬不开,没过一会儿,戚述甚至懒得与他们扯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