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予扭头往身侧看,昏昧中,她看见一个挺阔的身影突然蹲下身来,伸手扯住那人的衣领,猛地往自己的方向拽。
两人几乎面贴面,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的眼睛,声音出来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喜欢动手是不是?”
她认得那声音,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一听要动手,急切地蹲下来,拉住他的手臂:“别打架。”
隔着厚厚的卫衣,她感受到许京珩紧绷的手臂松了松,但在看到她右边脸颊细微的破口的时候,很快又敛紧。
她摸到了他手腕处明显的肌腱。
然而就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夏知予的身上。在外边混的人,总能轻易察觉到一些旁人察觉不出的磁场,许京珩虽然同他嬉皮笑脸的,但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许京珩的手劲儿和周身暴戾的气压,他知道自己是伤不到他的,没打算在他这儿花无用功,便想掉转方向,从侧面扑向夏知予。
许京珩眼疾手快地扯着他的头发,后拉:“想干嘛?啊?”
那人啐了一口,言语轻佻恶俗:“想摸摸妹妹的头发。又顺又滑,你没摸过吧?”
“别人的我不知道。你的我倒是可以摸个够。”许京珩手腕使劲儿,扯得他头皮发紧,效果估摸着比羊胎素好些,额间的皮瞬间展开了。
“啧。红毛公鸡,你这发质不行啊,我扯着都觉得硌手。”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空对人发质说三道四。
“少他妈废话。”
“嫌吵啊?”他哼笑了一声:“行。”
话音刚落,夏知予就听到袖风猎猎而过,来不及看清许京珩的动作,红发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慌忙贴上墙壁,怔怔地看着撕扯在一块儿的两人,快急哭了。
不是害怕红发男子狰狞的面目,而是在替许京珩着急。
他本来是要飞去京江参加冬令营的,出了打架的事,还怎么来得及参赛。到时候再背个处分她记得教导主任总是拿处分的事吓唬他们,说这个处分是跟着档案走的。她很怕许京珩因为一次打架影响升学。
围打曲业成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站起来,那头分了一半火力,曲业成也好对付些。
很快那群人落了下风,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曲业成站在许京珩的旁边,压着声音问他:“跑不跑?万一警察过来,这事迟早传到学校那里去。”
颜舒茗也附和他:“我们先走吧。是他们先动手的,我看他们也不敢报警。”
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巷子里横扫进一束煌亮的手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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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进所,一群人统统被警车拉去了急诊。
去医院的路上,警察挨个问话,挨个做笔录。
事情大致就是颜舒茗所说的那样,没有多大的出入。
问到许京珩的时候,他又在细节处补充了几点。
“不是,我不在这附近。我是接到电话才过来的。”
警察问他:“你在附近干嘛?”
他交代了参加冬令营的事。警察又问他为什么突然不去了,他只是囫囵代过,没说什么具体的理由。
“通电话的时候,她们跟你说了具体位置?”
问这话,估计就是想确认双方是否都在预谋这次的打架事件。
“没有。我只是猜测。”
“猜测?就这么巧,一猜就被你猜到了?”
“在出事之前,我跟她刚见过一面。她回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从时间推断距离,并不困难。至于具体位置,她买的咖啡洒了,漏了一路。”
“咖啡?”
“嗯。她买了两杯。一杯是给我的。”
“我没问你后面这句。”
警察又问了几句动手的原因,他也没有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
车子开到急诊的时候,家长已经陆陆续续地等在那儿了。
陈淑敏和夏宏深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她们焦急地在门口徘徊,看到夏知予的时候,一下子围上来,问题众多,像密密麻麻的子弹,她甚至来不及躲。
“我没伤着。”
“表面看没伤着,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什么问题。一会儿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
“知道了妈妈。”
“你今天不是去学校拿东西吗?怎么会卷入打架事件里去。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陈淑敏的这些问题,她已经在警车上回答了好几遍了。正当她要耐着性子重述一遍的时候,警车另一边陡然响起一道巴掌声。
隔着警车,她不知道那头的情况,只是心脏莫名跟着去抽疼了一下,紧接着又听到许正皓怒气冲冲的训斥。
“带队老师说你半途下车,冬令营也不去了。你要干嘛?啊?前途闹着玩的吗?”
陈淑敏觉得声音耳熟,拧着眉头。当她看见许京珩和许正皓从警车那头走出来的时候,本来以为是一起意外事件,但是这起意外事件卷入了两个相熟的人,陈淑敏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意外真能这么碰巧?
作者有话说:
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里的肮脏龌龊被显现,这束光就有了罪。——尼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