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圆房(1 / 2)

他心中微一顿时, 又听妻子在他怀中轻轻地道:“还有一件事,也要说抱歉。”

妻子依着他怀,微微仰首看他,眸光歉然, 唇际浮着无奈的淡淡笑意, “点心, 也忘了买了……”

猜知妻子忽然提说这件小事, 应是想将之前的沉重话题岔过去, 不再提那些叫人难受的事,颜昀静默一瞬后, 顺着妻子的话, 淡淡笑接道:“无妨,明日叫人去买就是了。或者,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去买,并顺道在东市里逛一逛散心, 那里热闹, 阿慕会喜欢的。”

“嗯”, 妻子浅笑着点点头道,“今天累得很了, 夜深了,睡吧。”

房内大半灯火熄去后, 颜昀一边自行宽衣,一边眸光微抬,看妻子走至镜台前,缓缓散髻卸妆。

在拔下数支他看着眼熟的簪钗步摇时,妻子的动作, 都未有任何迟缓,只,当那只纤手,搭上髻边那支百合花簪时,妻子像才忽然想起它的存在,身子微僵,拔簪的手,也在鬓边顿了一顿后,方将之取了下来。

尽管面上神色无异,但妻子,一将那百合花簪取下,即将之迅速放进了首饰匣里,并立手抓了抓匣中首饰,将那支百合花簪压在了最下,像是根本不想看到它的存在。

岑寂的深夜里,颜昀一边静默地垂下眼帘,一边将除下的外袍,铺平挂在衣架上,只当什么也没有觉察与望见,与卸妆梳洗后的妻子,挽手上榻,安然就寝。

待到第二日,妻子起身梳妆,笑说要亲自为他和孩子做顿早膳,走离寝房后,颜昀一人留在室内,将那道首饰匣启开,见匣中钗饰俱在,独那支百合花簪,不见踪影。就像昨夜所见,只是他的幻觉,那簪子,从来没有存在过。

晋帝穆骁赠插的花簪,琳琅自不会留。晨起梳妆时,她将那支令人恐厌的百合花簪,藏在袖中,而后离了寝房,在走经居内花园时,径将之,扔进了园中清池里。

轻轻地一声落水响后,百合花簪沉入了深深的池底,池面上因落物泛起的圈圈涟漪,渐渐归于平静。一泓碧池,在清晨无风时,平滑如镜,半点皱纹也无,看着十分圆满。

但愿昨夜之事,就如这沉入池底的花簪,自此不见天日,永不为人所知;但愿穆骁能为声名计,从此放弃对她的龌|龊心思,与她再无交集;但愿香雪居,可风平浪静、安定团圆,永不会招致穆骁的怒火滔澜。

琳琅心中,心事重重,心愿亦重重。香雪居就像是一只茧,她将自己包藏在温暖的茧中,以求避开人世间的所有艰险风霜。

平日里,她除了有时会与夫君孩子共同出游外,从不只身一人出门。而来到香雪居的客人,除了偶尔上门散心的表妹洛柔惜,就只有裴明霜了。

裴明霜每次来,最常问的,就是她与颜昀之间的事。因感念裴明霜数次助她的情义,琳琅也没有藏着掖着,讲了几件诸如七夕放灯的夫妻旧事,与裴明霜听。

只是,一次两次还好,渐渐裴明霜问得多了,琳琅也不由心生好奇,笑问了裴明霜一句道:“小姐怎么总爱问这些呢?”

一向爽朗大方的将门千金,听到此问,不禁面颊微红,“夫人别见怪,只是古来帝王一夫一妻,实在罕见,我很是好奇,夫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做到?”

裴明霜望着琳琅的眼神,可说是炯炯发亮了,“是啊,夫人到底是怎样让长乐公为你空置后宫,一个妃嫔也不纳的?”

琳琅哑然失笑,“我什么也没做”,她饮着热茶,心中也暖暖的,“是昭华他自己,不纳妃嫔的。”

原以为长乐公夫人有万般手段可固圣宠,却不想是长乐公本人对妻子,一腔情深,一心一意。裴明霜闻言,心中更是羡慕,“不知夫人,是如何让长乐公对你如此专情的?”

这一问,琳琅也没法答。她确实不知,只能含笑朝裴明霜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昭华是何时对我动心、又因何对我动心的。”

裴明霜听到这话,很是诧异,“怎么会呢”,她静了一静,回想当年长乐公强夺臣妻一事,犹豫片刻,还是将话问了出来,“夫人早在入宫之前,就与长乐公相识了吧?”

“也许是吧,但我不记得了”,琳琅坦白对裴明霜道,“我从前大病过一场,忘了许多少时之事,与昭华有关的少时种种,我几都忘干净了。”

裴明霜没想到长乐公夫人竟有此隐疾,为自己的贸然发问致歉后,又难忍疑惑地问道:“那……长乐公难道没有,将与夫人的少时之事,一一讲与失忆的夫人听吗?”

“我曾就此问过昭华,但昭华说,由他说来,倒是无趣了。若我某日,能自己忽然想起,就像上苍突然赐下来的礼物,更加叫人惊喜,更是有趣。我听昭华这样说,就没有再问了。”

琳琅一边浅笑着回答,一边不由抬手,捂靠着自己的心口道:“虽然失去了那段时光的记忆,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曾经为一段炙|热的爱恋,炽|烈地跳动过,那样超越世俗、舍生忘死的无畏与赤诚,纵记忆被暂时封隐,也像烙进了骨血里,是无法忘却的。”

裴明霜有些不解地问道:“……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