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严远远说:“于老师,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用你的名嘴劝劝老头,让他少霍霍老徐。”
“成天跟着魔似的,什么都听他的。真该让老梁给你换个脑子!”
徐柏樟挣脱不开,对着于清溏满脸无奈,“等我。”
三楼卧室,大门闭紧。
钟严坐进转椅,“你今天过来干嘛?”
徐柏樟靠在书桌前,“看望我老师。”
钟严不信他的说辞,“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你想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关老头什么事,多此一举干什么?”
“他是我老师,我想征求他的意见。”
钟严:“他还是我老师呢,你看我什么时候听过?”
“你是你、我是我,不用相提并论。”
“行行行。”钟严深呼吸都压不住火,“他要是不同意呢,你打算怎么办?”
徐
() 柏樟:“我会综合考虑。”
“你考虑个屁!”钟严撸起袖口(),“徐柏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心外对你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今天抽什么疯……”
徐柏樟打断他,“我懂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为我好,我有自己的想法。”
“行行行,我闭嘴行了吧。”钟严烦得要命,起身开门。
徐柏樟拦住他,“你去哪?”
“给老头洗脑,让他少忽悠你。”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让他省省心。”徐柏樟把车钥匙递给他,“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钟严不情愿接下,“老徐,麻烦你考虑考虑自己,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
一楼茶室,安静清幽。
于清溏转向老人,“钟院长。”
“不在医院,叫爷爷吧。”
于清溏微微颔首,“好的,钟爷爷。”
钟院长没有威严和距离感,他递来杯茶,“尝尝。”
于清溏双手接下,熟悉的味道,“柏樟也会给我泡,像您泡的一样好喝。”
是养生茶,口感甘甜,补气和胃。
钟院长仰头笑,捋了捋胡子,“你知道他带你过来的目的吗?”
于清溏摇摇头,“他没和我说。”
“小徐这孩子知恩图报,又认死理,我当他是孙子,他把我当老师、当恩人。”钟院长说:“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喜欢征求我的意见。”
“他中医是和您学的?”
据于清溏所知,获取中医资质的方式有两种。除了传统的高等教育,也可选择中医师承,通过拜师的方式,来获得中医理论,这种方式比常规教育的认可度更高。
钟院长:“柏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有出息的。”
“当年是您让他转到中医科的?”
“不是我当年给出建议,如今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将听不到徐柏樟的名字。”
钟院长很骄傲,“他果然没让我失望,短短几l年,就稳住了脚跟。西医铺天盖地的时代,还能把中医发扬光大,不容易啊。”
“儿子和孙子靠不住,柏樟是唯一懂我的人。”
于清溏突然理解了钟严所做的一切,包括他的不算礼貌和大惊小怪。
年迈老人眼睛里有光,梦里念的、心里想的,也只是找到个传承人。
徐柏樟是心外的唯一,但在钟院长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唯一。
徐柏樟曾和他提过,博士毕业前夕,他担心心理报告单的时候,钟院长却对他绝对信任,专门请他回国。出事以后,也是钟院长帮他摆平,让他暂时转到中医科。
没有钟院长,也不会有徐医生。
这份情谊,太难割舍了。
面对花甲老人,于清溏也无法开口。
他有点后悔,那晚睡前不该对徐柏樟“威逼利诱”,要他先答应自
() 己。
徐柏樟的出现打破了沉默,他坐在于清溏身边,在红木桌下牵住他的手。
满手心的汗,让徐柏樟稍有担心。
他给钟院长倒茶,“在聊什么?”
“家常罢了。”钟院长说:“那个臭小子呢?”
“我让他回去了,省得在这儿叽叽喳喳,惹您心烦。”
“还是你了解我。”钟院长捋胡子,“那小子跟他爸一个样,除了气我,什么都不会。”
徐柏樟:“三十多年了,您还不了解他?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和您最亲。”
“罢了,亲不亲的也是自己孙子,还能怎么办。”
气氛短暂沉默,徐柏樟给钟院长倒了茶,又给于清溏倒。
众人喝完,徐柏樟继续倒,场面很和谐,但又很不自然。
钟院长:“你今天过来,就是给我倒茶的?”
“不是。”徐柏樟左手在下面,捏住于清溏的手心,“还没和您介绍,这位是我……”
“行啦,我看新闻,小严也没少念叨。”
徐柏樟止住嘴,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柏樟,你怎么想的?”钟院长瞳仁不见底,“想回去吗?”
于清溏能明显感到,徐柏樟拉他的手在收紧。
徐柏樟:“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先说你的真实想法。”
作为旁观者,于清溏像被塞进了真空环境,全身因感受不到压强和空气而急速收紧。
于清溏的手心还在渗汗,指尖按进徐柏樟的掌心里,就听到他说:“我想回去。”
钟院长:“想回就回,还问什么?”
徐柏樟的手还在无限收紧,“可是,传承中医是您的梦想。”
“那是我的梦想,和你有什么关系。”钟院长说:“心外是你的梦想,你该追你的梦去。”
徐柏樟:“可是……”
“孩子,不只当你是传承人,也把你当孙子。你喜欢就去,没那么多可是。”
手掌稍稍放松,又十指紧扣。
徐柏樟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谢谢爷爷,我永远热爱中医。”
钟院长挥挥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吃过午饭,和钟院长告别。
于清溏坐在副驾驶,问出了他怀疑很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拜钟院长为师的?”
“大学的时候。”
“因为钟医生认识的?”
“不是,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钟严的爷爷。”
对徐柏樟来说,心外的梦想,中医就是爱好。他人生中第一本医学书就是《黄帝内经》,那会儿年纪小,大多看不太懂,也不妨碍他研究。
上了大学,在大部分人眼中,中医和西医间有非常厚的壁垒,徐柏樟并不这么想。他申请了中医第二学历,有幸上了钟院长的选修课。
那个人人只想混日子、修学分的课程,只有徐柏樟听得认真,有
幸获得了钟院长的器重,成为了他的传承人。
于清溏:“钟院长没有别的传承人吗?”
“不多,真正意义上的就三个。”
于清溏:“其他两个呢?”
“一个钟严,还有一个是钟严的爸爸。”
钟严就不用说了,于清溏又问:“钟严的爸爸不从事医学?”
“从事,他爸在骨科方面是领头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私人医院。”
于清溏在心里竖大拇指,“好厉害,钟医生也算医学世家了吧。”
“不止,他妈是牙科院长,你应该很熟悉。”徐柏樟说:“双禾口腔。”
于清溏:“……”
陈女士的假牙就是在那儿装的,又贵又好,又爱又恨。
徐柏樟又说:“他舅舅是省院泌尿科主任,表姐在儿科,表弟目前在医大读博。”
于清溏:“真·医学世家。”
徐柏樟叹气:“就是没一个人愿意继续学中医,帮老爷子传承。”
于清溏抓住他的手,“好啦,忘了钟院长怎么说的,自己的梦想要自己守。”
“我知道。”徐柏樟发动汽车,“回家?”
“不。”
“去哪?”
“追溯青春,实现我们的梦想。”
“什么?”
于清溏说:“那天在报告厅你说的我都记得,当年我们连线时的承诺,你答应我的那些。”
“虽然迟到了,但我还想要。”
想寻找过去,了解十二年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