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郊的路上,钟漱石有意放缓车速,一是怕有什么状况,急刹车的话,散发于枕席的小姑娘,会有磕碰。至于另一个原因,他唯恐惊醒了孟葭,她很可能会当场要求,立刻下车。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回了学校,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到开上空旷无人的山路。钟漱石手搭在车窗上,撑着头,散漫地扶方向盘,他问自己,真的只是这两点吗?
他是这么慈恩化施的人吗?
一刹那,心底浮出一个荒唐又真实的理由,如弥漫过夏日湖面的一阵白烟,太阳升起来,也就散了,太短暂,经不起推敲。
车开到值岗卡口时,警卫朝他端正敬一个礼,并致歉说,“钟先生,今晚有重大活动,这一片都要戒严,不能再下山了。”
“好。”
这是常事。钟漱石心里有了模子,他大概能猜到,是谁的大驾挪上了山。
他在院子里停稳车,没敢用大力气关门,小心地抱起孟葭,把她放在了客厅沙发上。
也不知是病中渴睡,还是她平时缺的觉太多,导致睡眠严重不足。总之,打从钟漱石瞧见她起,孟葭就没醒过,贯穿始终的,昏昏而眠。
钟漱石也不走开,靠在她身侧的scarlett躺椅上,落地金属托盘里,放一杯水,他就着尚未完全落下的日头,闲散翻几页文件,每过半小时左右,便用电子温度计,测一下她的体温。
到七八点钟的光景,天色灰蒙蒙的惨淡下去,接连三次量,她都是三十六度八左右。
他朝孟葭那一侧俯低身子,听着她的呼吸,相比在医院时的急促,都要更匀缓平稳。
钟漱石缓口气,扔了手里的温度计,他在照顾人这方面,实在生疏。
甚至提前打了301医院,常给老爷子看诊的教授电话,如果孟葭再不退烧,就命人将他接过来。
他起身走到门外,对着满湖凋败的枯荷残枝,伫立浓黑夜幕中,安静地抽完一支烟。
手机震动起来,是秦义打来的,他问,“钟总,晚上和汇隆开发那边的饭局,您会到场吗?”
钟漱石掐灭烟头,“我抽不开身,你代了我吧。”
秦义一五一十地向他请示,“好。要是问起来,新能源优惠政策落地的情况?”
他踱步到落地窗边,看见孟葭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有点像要醒过来的意思。
钟漱石淡道,“跟他们讲,上面还没有正式发文,别的不必说。”
“知道了。”
他挂断了电话,快步走进去。
钟漱石担心她睁眼时,屋子里乌漆墨黑,会吓着她,他摁开离沙发最远的那盏灯,一漏昏黄的光亮,伶仃投射在客厅一角,像矗立大海中孤独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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