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得知司怀出事,司老爷子第一时间从国外赶了回来,赶到司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司家,给了司弘业一巴掌:“在家门口都出事,你怎么当爹的?!”
司弘业摸了摸脸,连忙说:“爸,你小点儿声,小柔在睡觉。”
司老爷子眼睛一瞪:“睡觉?她还睡得着?”
司弘业摇头:“我没敢告诉她这事。”
司老爷子皱了皱眉:“不告诉她也好。”
“我孙子怎么出事的?”
“早上……”司弘业顿了顿,这才看见司老爷子身旁还跟着司芳然,“你也来了?”
司芳然立马说:“司怀不只是你儿子,还是我侄子!”
司弘业瞥了她一眼,没有多想。
他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陆老爷子目前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警察已经在陆家准备设备了,绑匪打电话的时候,我尽量拖延拖延时间。”
司芳然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司老爷子沉着脸问:“钱备好没有?”
司弘业抹了把脸:“都准备好了。”
几人在客厅谈论,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口那个微微摇晃的身影。
杨柔倚着墙,浑浑噩噩的脑子逐渐转动,消化方才听见的对话。
绑匪?司怀?
......
不等她捋清思绪,便听见楼下响起一道女声:“我上个厕所。”
脚步声越来越近,司芳然上楼了。
杨柔没有细想为什么司芳然要跑到二楼上厕所,她下意识地先躲了起来。
“有警察,注意点,电话别打太久。”
“船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让我去接司怀,一起给你们。”
…………
听见司芳然的电话内容,杨柔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等她回过神,已经躺在浴缸里,手上还拿着把水果刀。
杨柔怔怔地看了会儿,连忙放下水果刀。
“小柔,你在里面么?”司弘业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杨柔嗯了一声。
司弘业在门外说:“司怀说今天也和修之一起住,我去陆家看着点,不确定几点能回来……”
杨柔恍惚地爬起来,套了件浴袍,推开门,死死地盯着司弘业的眼睛:“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司弘业满脑子都是司怀的事情,没有留意到她异常苍白的神情,敷衍地说了两句:“你好好休息,我尽量早点回来。”
杨柔抓住他的袖子:“我刚才好像听见学姐在打电话,说警察、小心点什么的……”
司弘业掰开她的手,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她又惹事了么?你别管她,好好休息,我先去陆家。”
说完,司弘业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杨柔呵了一声,闭上眼睛。
公司、娃娃亲、帮陆修之改善体质、绑架……
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在脑海里闪过。
杨柔颤抖地拿起手机,对着结婚照的屏保发呆。
有缘无份么......
手机震了震,弹出好友的电话。
“小柔!我放假了,咱们要不要去短途旅游几天?大学毕业后就没有一起旅游过了……”
“嗯,是该走了,我、我要带上司怀,他是我儿子。”
“小柔?你怎么怪怪的?”
…………
司怀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蒙着的布被拿掉了。
他眨了眨眼睛,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一间卧室,装修奢华,放着不少女生用品。
司怀吸了吸鼻子,房间内的香水味儿也有点熟悉。
好像前不久闻到过。
“醒了?”
司怀抬头,只见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门口。
其中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男人走到床边,扔下面包和牛奶,接着解开司怀手上的绳子:“吃饭。”
司怀小声说:“谢谢。”
男人嗤笑一声:“小少爷还挺有礼貌。”
司怀被绑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没什么力气,他颤巍巍地拿起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
填饱肚子,男人又准备绑上他的手。
司怀轻声说:“叔叔,我想上个厕所。”
男人盯着他看了会儿,放下手里的绳子,指了指一旁的洗手间:“去吧。”
“开着门,别想跑。”
司怀点了点头,看了眼男人。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逃跑,就他这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几个成年大汉。
逃跑失败还要吃苦。
等他解决完生理需求,男人打了通电话,把手机放到司怀面前:“小少爷,和你爸说句话。”
“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司怀:“爸爸,我……”
不等他说完一句话,男人便收回手机,说了交易时间,接着直接挂掉电话。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他的同伙都愣了会儿,问道:“怎么这么着急?”
男人冷声说:“警方在查。”
“妈的,不是让他们别报警么!”同伙怒骂,嗓门突然变大。
司怀本能地往床板缩了缩。
男人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你吓到我们小少爷了。”
同伙看向司怀,两天下来,司怀的模样憔悴了不少,嘴唇惨白,头发也乱糟糟的,和两天前的小少爷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同伙调侃道:“哟,我们权正哥这会儿就心疼小少爷了?”
听到他说的话,司怀身体猛地僵住。
他记得这个名字。
权正......姑姑的朋友?
“谁让你喊我名字的?”权正扬起的嘴角逐渐下压,声音又冷了几分。
同伙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说:“以后又不用这个名字。”
对上权正阴冷的眼睛,他小声问:“你以前见过小少爷?”
权正:“去司家接人的时候,打过招呼。”
同伙看了眼司怀,小声说:“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说不定早就忘了。”
“忘了?”
权正冷笑一声,摘下脸上的猪头面具,露出一张阴冷的脸。
“小少爷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忘记我的名字。”
司怀紧张地抓住床单。
皮鞋踩在木底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司怀的心脏越跳越快。
一只大手覆在他头上,抓起头发,用力往上扯。
司怀被迫抬头,头皮一阵疼痛。
权正扯起嘴角:“小少爷,你说是么?”
司怀眼眶泛红,结结巴巴地喊:“叔、叔叔……”
“艹,”同伙骂了声,连忙问,“这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忘了啊?”
“药?”权正一脚踹翻床头柜,厉声说,“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杀人。”同伙小声说。
听见杀人,司怀更害怕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权正盯着他看了会儿,抬手拍了拍司怀的脸:“药没有,病倒有。”
“小少爷不想死吧。”
“不、不……”
司怀刚说出一个字,下一秒,权正的手掐在他脖子上,越收越紧。
司怀想要掰开他的手,但是和成年男人的力量相比,他的力气根本不值一题。
他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呼吸变得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司怀睁着眼睛,瞳孔渐渐涣散。
在他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权正松手了。
司怀猛地吸了口气,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不等他反应过来,衣领又被拽了起来。
司怀被权正拎着领子,从二楼拖到一楼,期间撞到墙角、台阶......浑身上下都疼。
他不小心疼得喊了一声,权正顿了顿,放慢脚步。
司怀撞到的地方更多了。
他猜到权正是故意的,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一个音节。
“艹,去厨房干嘛啊?”同伙跟在后面喊着。
权正没有解释,打开冰箱门,将冷冻里的东西全部扔出来。
司怀看着眼前能容纳一个小孩的空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被扔进了冰箱。
啪的一声,冰箱门被关上。
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司怀咽了咽口水,蜷缩身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不怕黑,也不怕冷,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冷气仿佛透过皮肤钻进了骨头里,一阵阵的疼。
司怀打着哆嗦,抱紧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冰箱门被打开。
他跌跌撞撞地钻出去,被权正一脚踩在手上,狠狠地打了个巴掌。
“小少爷,还记得我么?”
司怀恐惧地看着他:“叔、叔......”
片刻后,他又被扔进了冰箱。
进去、出来、进去、出来......
反复多次后,司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身体微微抽搐,忽冷忽热。
同伙摸了摸他的额头,忍不住问:“你这么折腾有用么?”
权正叼着烟,踹了脚冰箱门:“人在遭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一部分人会出现选择性遗忘的症状。”
同伙愣了下:“一部分?要是小少爷没忘呢?”
权正冷笑:“就算他没忘,这么一通折腾下来......”
同伙:“他不会死吧?”
权正:“反正不会死在我们手上。”
同伙听懂了,司怀忘了最好,没忘的话,身体这么遭罪,回去后也活不了多久。
......
接下去一段时间,司怀没有闭过眼睛,他被扔进冰箱,又放出来吃药、看血腥暴力的杀人场景。
有一道声音轻声问他:“你还记得权正是谁么?”
司怀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不知道。”
“说谎的坏孩子要受到惩罚。”
下一秒,司怀又回到了冰箱。
眼前只剩下黑暗和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司怀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只记得自己不应该记住名字。
“你还记得权正是谁么?”
“什?什么?”
……
“让司芳然接人,把那二十个便衣扯了,小心我撕票。”
司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依旧在一个黑暗的小空间。
他茫然的摸了摸,不冷。
不在冰箱里。
听见外面有很多人的谈论声,嬉笑声。
没过多久,拉链声在耳畔响起,阳光照进。
“司怀,姑姑带你回家。”
一个女人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走了几步,一群小孩子嬉嬉笑笑地迎面跑来,撞到了司芳然。
司怀被人流冲散开,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
身体忽地一空,他被人抱起来了。
司怀没有挣扎,乖乖地躺在对方的怀里,轻轻的喊了声:“妈妈。”
杨柔抱着他,快步离开公园。
......
杨柔直接去火车站,她浑浑噩噩地抱着司怀,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在一所小县城下车。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怎么现在才来医院,已经烧到四十度了,身上的怎么弄的?”
“都是因为他爸爸、都是因为他爸爸......”
“女士,你没事吧?”
住了一天院,司怀情况好转。
他慢慢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着病房:“妈妈,我怎么在医院?”
杨柔双眼呆滞,良久,才反应僵硬地扭头,看着司怀。
司怀又问了一遍:“妈妈,我怎么住院了?”
杨柔慢慢地问:“你不记得了吗?”
司怀试着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脑子一阵阵的钝痛。
以前的记忆仿佛都被罩上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他只记得爸爸、妈妈,好像还有个哥哥?
司怀一脸迷茫,他怎么会有哥哥呢?
半晌,他摇摇头,实话实说:“不记得了。”
“因为爸爸,都怪你爸爸不好......”杨柔低声说,她的语速很慢,音量很低。
司怀感受到一丝不对劲,连忙问:“爸爸呢?”
杨柔:“你不记得了么?你没有爸爸。”
司怀小声问:“爸爸还在公司吗?”
听见公司两个字,杨柔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她眼珠子转了转,直勾勾地盯着司怀。
“我说了,你没有爸爸。”
2、
商阳
“人找到了么?”
“没有,火车站监控不多,没有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