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
老太君这下绷不住了,哭道:“不管身陷囹圄的老父亲,如今还想杀弟,这家真要完了!快,快,快带我去!人在哪?
”
“刚往西跨院去了!”
老太君不敢耽搁!那个逆子死不足惜,可毕祟决不能担上弑兄的恶名!
已经没了一个孙子了,剩下的那个也不能没有了!重振家业还得靠毕祟!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西跨院。才跨过门槛,就听到一群人惊呼,“快救人,快救人!”
老太君心里一紧,忙跑上去,“祟哥儿呢?!祟哥儿呢!?祟哥儿怎么了?!”
“老祖宗,二公子没事!是大公子为了躲二公子,被撵着跑进了倒座房里的茅厕……掉,掉里面了……”
老太君脸上出现了呆滞。
倒座房都是仆人住的,为此茅厕建得也比较大。下人所用之物自是没那么考究,虽也是砖砌的,但为了不让下人拥堵耽误做事,便造得大了些,上面只用木板搁着当下脚的地方……
孙子掉茅房了?她下意识地道:“那赶紧救人啊!”
这是本能反应。不管毕舒是人还是鬼,可在老太太的潜意识里,那总归是自己孙子。
“在,在救了。”
仆人吓得脸都白了,“虽,虽不算深,但,但大公子是背朝着天的……而且,板子也一起落了下去,放了绳下去,但,但大公子怎么拉也拉不住,太,太滑了……”
为难下人了。在贵人面前说些污糟物也是罪过的。但为了能让贵人听明白,也是在一瞬间将脑力开发到了极致,这才将事讲清楚了。
“我去看看!”
自己孙子可不能这样没了!不能死得这么不体面啊!
茅厕旁,毕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兄长掉进了粪坑……脏东西能将鬼弄走吗?
老太君很快赶到了。她顾不上臭气,忙上前朝看,这一看,便觉眼前黑了。
怎,怎么不动了?
“跳下去,跳下去救人!”
端庄瞬间消退,老太君跟疯了一样,“你们都死了吗?!家里的茅厕能有多深?!下去,将大公子拉上来!”
仆人们这下没法了!本来听二公子那样说,他们也怀疑自家大公子是被鬼附体了,都不想跳下这臭烘烘的地方去捞他。可现在老太君发令了,再不情愿也只能下去了。
毕竟老爷还未定罪,毕家还没倒呢!
左柔趴在墙头上,小小的脑袋在墙上时露时隐的,待看见毕舒被人拖出来后,她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好臭,好恶心!
她忙顺着软梯下去。等人一落地,便连连道:“臭死了,臭死了!隔壁那坏蛋掉茅厕了。”
“你还说!”
孟姨娘怒道:“怂恿仆人给你找软梯,爬墙偷窥,哪家的淑女会这样做事?”
“小,小娘?您怎么来了?”
左柔一缩脖子,讪讪道:“我听见隔壁吵闹,我想上去看看。”
说着又梗起了脖子,“他偷看咱们一次,我看回去,不算违背圣人教导!”
“歪理!”
孟姨娘瞪她,“圣人什么时候说偷窥是美德了?”
“大姐说,有仇报仇,算不得失德。”
左柔笑嘻嘻地道:“以前的圣人也这样说过。现在的圣人姐姐也这样说过。”
“贫嘴。快随我回去了。你大姐去了庄子,等下该回来了。她这两日受苦了,白日就喝了点粥,跟我去做个人参鸡汤给你大姐补补。”
“嗳。”
一听要给左玉做鸡汤,左柔便对隔壁的事没兴趣了。姐姐瘦得两眼都凹陷了,是要补补了。咱的姐姐是圣人,我是圣人的妹妹!姐姐长命百岁就能保佑她,哪怕真遇上毕舒那样的人,也能让姐姐给自己出气!
左柔蹦蹦哒哒地跟着孟姨娘去了小厨房。而孟姨娘
想了想,便道:“去,将这事跟老爷说一声。”
说罢便是抿嘴笑了笑,“这些日子没少受他们挤兑,也该咱们做回小人,高兴高兴了!”
“嗳,奴婢这就去!”
几个仆人像过节似的,欢天喜地朝前院走去,朝家主去禀报这惊天大喜事了!
左玉回来时,已过了戌时。这一回入城,她感受到了“女圣”二字的威力。
见是她带证人入城,守城将军二话不说就下了城头,亲自给她开门,将她迎了进来。然后,还派人护送她回了家。前前后后,那叫一个热情。
左玉想想,系统说的话是对的。
在这古代,名声有时真能横扫一切的。
回到家,发现左林还未睡,但也来不及细问,将几个苦主都安置妥当后,才又来到书房,道;“父亲,怎还没睡?”
“等你。”
左林脸上带着笑意,这让左玉也松了口气。
看起来不是坏事。
“玉儿,你看这是什么。”
左林指了指案几上的书。
左玉一脸奇怪,道:“父亲,这是左传呀。这,这书有什么古怪?难道内涵玄机?”
左林哈哈大笑,将书翻开,“你看这段。”
左玉扫了眼,便读了出来,“将食,涨,如厕,陷而卒。”(注2)
她更困惑了。这是在打什么机锋?
“哈哈!!”
见一向聪慧机敏的女儿愣在那儿,左林不由哈哈大笑。伸出手,指了指西边,挤眉弄眼的样子不像一个国公,倒像戏台上唱戏的。
“隔壁……那大小子没了。”
左玉眼睛瞪大了!
“什么?大小子?是指毕家大公子吗?”
她低头又看了看书上字,脸上呈现出了一片呆滞。
毕舒死了?
是这样死的?
“哈哈!好笑吧?”
左林再也绷不住了,笑得那叫一个夸张。
“你回来时没注意隔壁灯笼换成白色的了吗?”左林大笑着,“那报纸就这畜生弄出来的,将你害得好惨!哈哈,因果报应啊!这般死法,倒也能千古留名了!只是留的却是臭名!可惜了,可惜了……”
他摇着头,咂着嘴,“那多好诗词竟也要随着他的名声一起臭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生一代一双人……真想不通,能写出这般诗词的人,怎会是这种东西?为父虽不是很懂诗词歌赋,却也知道诗词是言心的。这鬼祟东西怎可能写得出这般豪迈又这般柔情的诗词来?可惜,可惜啊!可惜这些诗词了……以后子孙读起来,只要想到是他写的,想到他的死法,都会觉得有味儿吧?”(注3)
“许不是他写的呢?”
左玉冷笑,“代笔不行吗?毕竟是首辅儿子。”
“那倒不可能。”
左林摇头,“这几首随便一首都能名流千古。随便一首都足够让自己名满天下了。哪个痴儿会将自己才华拱手让人?就是首辅儿子也不行啊!”
左玉想想也是这道理。这古代许多人办诗会、茶会的,不就是花钱扬名吗?真是个狗东西!这下公布他抄袭都没人信自己了!
真是可怜了苏轼、纳兰性德、李白,还有曹丞相啊!